說罷,我彎下身要拉穿著繡花鞋遺體的蓋屍布,不料沈意歡卻伸開胳膊攔住了我。
“別動。”沈意歡指著遺體的胸口,臉上寫滿了震驚。
“臥槽,她在呼吸嗎?”我驚訝道。
隻見眼前遺體的上半身,竟然時起時伏,雖然動作很小,但就像一個睡著的人。
我和沈意歡同時後退了兩步,警惕地看著遺體。
而那雙顏色鮮紅的繡花鞋,仿佛成為了我們心頭的一根刺,分分秒秒都在挑撥我們的緊張神經。
沈意歡已經沒了剛才的怒氣,一隻手下意識抓緊我的胳膊,顯然是把我當成了依靠。
“這麽幹等著不是辦法,我去把她送回去,順便問問閻婆子,我還真就不信邪了,光天化日之下還能詐屍不成?”我拍了拍沈意歡的肩頭,她輕聲點頭。
一瞬間,我感覺安撫的不夠,於是又摟了摟她的腰身,頓時渾身充滿了力量。
“那你小心點。”沈意歡向我投來關切的眼神。
其實,我心裏還是多少有點慌張,剛才的話隻不過是在女人麵前充充麵子,可既然牛逼都已經吹出去了,也隻能硬著頭皮上了,不然以後還怎麽在館裏混飯吃。
“這位姑娘,實在抱歉,一不小心把你給請出來了,現在我再把你送回去,你可別介意啊。”我雙手合十,朝著穿繡花鞋遺體走去。
當我走到遺體前,發現剛才還在起伏的胸口居然停止了,沈意歡也走了過來。
“剛才是我們看錯了嗎?”沈意歡疑惑道。
我低聲說:“但願是吧。”
我抓住板車,拉著遺體向門外移動,同時叮囑沈意歡:“那位叫吳日天的往生者先別動,等我回來一起處理吧。”
沈意歡輕皺眉頭,靜靜看著我離開。
我拉著遺體出了化妝室,剛走了沒幾步,遇到了馮金牙。
馮金牙看到板車上的繡花鞋,不禁身軀一顫,支支吾吾地說:“兄弟,你這是……”
我不太想解釋,但這種情況如果一句話不說,似乎也不好,於是隨口扯了一個謊:“嗐,沒啥事,我剛給往生者化完妝,推她出來走走。”
馮金牙臉色陰沉,一把將我拉到一旁,叮囑道:“你小子少跟我打馬虎眼,老實說是什麽情況?”
我瞅一眼馮金牙,看樣子他知道一些不為人知的秘密,那我索性借坡下驢,向他打聽眼前這具遺體的來曆。
“金牙老哥,聽你說話的語氣,好像跟這位認識?方便說說嗎?”
馮金牙環顧周圍,確定沒有第三人,方才壓低聲音說:“你小子就是典型的無知膽大,還他媽跟我扯那些沒用的,就車上這位,別說是你了,就是沈貂蟬見了都得嚇得叫祖宗。”
盡管馮金牙的話有些誇張,卻也說中了幾分,剛才沈意歡確實難得一見的害怕了,這是我從進入殯儀館到現在,第一次見她驚慌失措。
按照這麽推斷,車上這位穿繡花鞋的女人一定來頭不小,沈意歡或許也知道她的身份,隻是顧忌到一些問題,所以沒有對我過多的解釋,隻是催促我盡快把遺體還回到太平間。
我鄭重其事地問道:“她究竟是誰?”
馮金牙有些焦急,解釋道:“臥槽,合著你真不知道呀?我他媽以為你是裝的呢。”
我苦笑一下,等待馮金牙的解釋。
馮金牙哆哆嗦嗦地掏出打火機,上麵印著一位肌肉帥哥,這讓我瞬間想起了他的丁字褲,不由地笑了一下。
馮金牙指著我的鼻子罵道:“你小子還能笑得出來,都趕上大麻煩了,居然連穿繡花鞋的女人都沒聽過。”
“穿繡花鞋的女人?”我心中一驚,猜想難道這是古代冤孽故事,畢竟現代人不穿繡花鞋啊。
馮金牙繼續說:“我簡單給你說幾句吧,大概在幾年前,館裏有個漂亮姑娘,特別喜歡古裝,經常穿著繡花鞋上班。”
“聽著像是一個悲傷的故事。”
“別打岔,有一天呢,那姑娘下班回家,說是和男朋友約會,打扮得漂漂亮亮,然後穿著一雙紅色的繡花鞋,就是這種……”馮金牙指著腳上的繡花鞋,很是肯定的說道。
我催促道:“後來呢?姑娘是不是遇害了?”
“你怎麽知道?”
“恐怖故事不都這種套路嗎?”
“不,你隻猜對了一半,姑娘不僅僅是遇害這麽簡單,而是被人……”
“被人強了嗎?”
馮金牙搖搖頭,歎息道:“被人毀了容,確切來說是整張臉皮被揭了下來。”
“臥槽!這麽狠,還不如強了呢!後來呢?不對……”我感覺心頭被什麽東西重擊了一下。
被揭了臉皮的女人,我在化妝室後門的走廊裏見過一位長發無麵女,她不就是沒有臉皮嗎?難道眼前這位就是她。
馮金牙見我發愣,馬上安慰道:“兄弟你還好吧,其實剛才的故事都是謠傳,我也沒見過,你也別太往心裏去,趕緊把人送到該去的地方吧。”
說完這話,馮金牙抹一把臉,急匆匆走開了,走出一段距離後,又心有餘悸回望著那雙繡花鞋,接著長歎一口氣,對我擺擺手,意思是讓我盡快把遺體妥善處理。
聽完馮金牙講述的故事,心中的好奇反而多出了恐懼,特別想伸手扯開蓋屍布,確認一下到底躺著的這位到底是不是走廊的無麵女人。
我的手不由自主靠近的頭部,直至抓住了蓋屍布的邊角,隻需要輕輕一拉,我就能看到她的麵部,但我猶豫了,既害怕是無麵女人,又害怕不是。
如果是無麵女人,她為什麽會跑到9號冷櫃,一個死去多年的人,還能自己把周銘的遺體替換掉嗎?
可如果不是,那就更棘手了,我這麽把她拉出來溜了一圈,實在大為不敬,周銘的死因還沒查清楚,我又惹了一位往生者不痛快,想一想心裏都覺得憋屈。
糾結一番後,最後我決定還是不看了,於是推著板車向太平間移動。
當我來到太平間門口時,卻看到孫禿子正在原地徘徊,一副心事重重的樣子。
“禿爺,你怎麽在這裏?”我驚奇的問道。
孫禿子猛地一驚,沒想到我會出現,盯著板車上的遺體,疑惑道:“你小子怎麽又來送人了?”
我將發生的烏龍事情大致說了一遍,孫禿子越聽臉越紫,最後打斷了我的講話。
“我見過命背的,沒見過你這麽背的,你這是要把自己活活作死。”孫禿子氣得直跺腳,眼神盯著那雙繡花鞋不放。
由於剛才聽過馮金牙說了一通,心裏已經有些麻木,便輕描淡寫地說:“嗐,可不是嘛,自從來殯儀館上班,哪還有什麽好運氣,光顧著點背了,債多不愁,愛怎麽著就怎麽著吧。”
“她是……哎。”孫禿子將剩下的話咽到肚裏,走到繡花鞋前。
“馮金牙都給我說了,所以我這不趕緊把人還回來了嘛。”我用力朝著太平間裏麵推板車,卻發現它不動了,就像昨天推吳日天一樣。
“有些事不是你想的那麽簡單,你小子忘了自己隻剩下一魂一魄的事了嗎?”
“怎麽會忘記呢?怎麽突然提起這事來了?你的意思是說……”我的眼神從孫禿子身上轉移到穿繡花鞋上,心中生出不好的預感。
“沒錯,就是她拿走了,那天我隨你進入走廊的儲物間,就是找她索要魂魄,但被拒絕了。”
我感動得有些眩暈,眼前這位竟是奪走我魂魄的女人,這麽說來,她就是無麵女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