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5章 彌留

  被楚蕁安握住的手微微一顫，緊急著凹陷的眼皮動了動，楚楚想睜眼，但不知怎的最後又不睜了。


  看著一動不動的楚楚，楚蕁安紅著眼眶再次說了一遍，“楚楚，我來看你來了！”


  楚楚的幹澀起皮的嘴唇動了動，楚蕁安趕忙將耳朵湊了過去。


  氣若遊絲的聲音從楚楚嘴中傳出，“楚……姐姐，對……不起……我現在.……這麽醜.……是不是.……嚇到你了……”


  聽著這話，楚蕁安的眼淚再也控製不住，刷的一下就下來了。


  她極力克製著自己的情緒，不想楚楚聽出任何異樣，“沒有，楚楚很漂亮，怎麽會嚇到我？楚楚你要努力好起來，你不是想去F國畫梧桐嗎？等你好了，我就帶你去好不好？”


  “楚……姐姐……新.……年禮物.……被弄壞了……對.……不起！”


  楚蕁安一把抱住楚楚，泣不成聲的道，“不要再說對不起了，你沒有對不起任何人！等你好了，我們還要過很多個新年，楚楚，你好起來好不好？”


  “楚……姐姐……你知道嗎……我好……喜歡你.……”


  “我知道，我知道楚楚喜歡我，我也喜歡你，楚楚……”


  “楚……姐姐……讓爸爸.……媽媽……再生一個.……小寶寶.……這個小……寶寶會比……我聰明.……以後……再也……不會有人……嘲笑爸爸媽.……”


  楚楚的話還沒說完，楚蕁安就感覺手裏一重，她緩緩低頭看向自己的手，被她握著的那隻染血的手無力的耷拉著，再沒有一點生機。


  “楚楚.……”


  楚蕁安看向楚楚，輕聲換了一句，手術床上的楚楚沒有一點反應，楚蕁安不死心的握緊了楚楚漸漸變涼的手，提高聲音又喊了一聲，“楚楚！”


  一直守在一旁的傅景琛上前一步抱住楚蕁安，強行將她握住楚楚的手鬆開，“蕁安，你別這樣，楚楚已經走了！”


  楚蕁安用力將傅景琛一推，滿是紅血絲的雙眼瞪向他，“你胡說什麽？楚楚沒死，她說好了要和我一起過年的，她說要送我新年禮物的，她說了讓我等著她的.……”


  “蕁安~”傅景琛重新將楚蕁安抱在懷裏，任由她怎麽掙紮都不放開，“蕁安，你要接受現實……”


  “我不，我為什麽要接受！我要去找宋奶奶，也許她能救楚楚……”


  楚蕁安話音未落，韓遠非就進來了，他看了眼旁邊已經成了一條直線的心電圖，低頭看了眼手表，對跟在身旁的護士道，“病人死亡時間十一點十三。”


  被傅景琛緊緊抱住的楚蕁安一怔，也不知是哪來的力氣，一把就將傅景琛推開了，她轉身瞪著韓遠非。


  “你就這麽宣布她死亡？有你這麽草率的醫生嗎？你快給她做點擊啊，快啊！”


  “蕁安，你冷靜點！”傅景琛抓住楚蕁安，免的她情緒過於激動做出什麽不理智的事。


  楚蕁安想要甩開傅景琛的手，但剛才那一推已經耗費了她所有的力氣，這會兒是怎麽都掙不開了。


  “蕁安！我們已經盡力了！楚楚送來的時候就已經出現了失血性休克，我們用了一切可以用的辦法，但她被傷到了要害，就是大羅神仙來了也救不了。”


  “我救不了我找別人！”


  楚蕁安扭身就要往外衝，但她剛轉身就被淚流滿麵的楚局給攔住了。


  “楚小姐！楚楚走了，我們就算再不願意接受，也要麵對現實！”


  “楚局……楚楚她.……”


  楚局擺了擺手，邁步朝楚楚走去，就怎麽幾步路，他卻走了許久，到床前的時候，原本停直的後背一名佝僂了下來。


  他盯著楚楚的臉看了許久，顫抖著手將床單拉上來蓋住楚楚的臉。


  “楚楚，你是爸爸媽媽最愛的孩子，今生我們緣分盡了，記得下輩子要找到爸爸媽媽，爸爸答應你，這輩子虧欠你的，下輩子全都加倍補償給你好不好？你放心，爸爸媽媽會好好生活，我們會聽你的，再生一個小寶寶，所以你不要擔心我們，去天上當個無憂無慮的小天使好不好？”


  楚局的這幾句話聽在楚蕁安耳裏，就像有人用錘頭一下一下捶著她心口一樣。


  楚太太因為悲傷過度昏迷了過去，楚局將她安置到了隔壁急忙趕回來，卻錯過了與楚楚最後的說話機會。


  但為了不打擾楚楚死後的安寧，他楞是壓抑住了滿心的傷痛，非常理智的安排楚楚的後事。


  然而事情交待完，當他看著殯葬館的人將楚楚抬上車的時候，卻整個人往後踉蹌了幾步，站在一旁的付永安趕忙上前一步將人扶住。


  “楚楚，楚楚，你回來，回來啊！”


  身後忽然傳來楚太太的哭喊聲，眾人回頭，隻見楚太太光著雙腳，披頭散發的從醫院大樓跑了出來。


  楚局推開付永安扶著他的手，快步跑過去一把抱住了楚太太。


  楚太太拚命的掙紮著，原本就散亂的頭發這時候已經完全散了開來，她用力的推著楚局，推不開就咬，但楚局卻仍舊不鬆手。


  “你放開我！放開我！你為什麽要送楚楚去那種地方？楚楚還沒死，楚楚這麽乖，怎麽會忍心離開我們？楚楚，你等等媽媽呀！楚楚！”


  楚蕁安看著這一幕，一頭撲進傅景琛懷裏，用力攥著他的衣服，哭的差點喘不上氣來。


  饒是冷靜如傅景琛，這會兒也不由得紅了眼眶。


  他拍著楚蕁安的後背安慰，“人死不能複生，離開的人我們留不住，但活著的人我們要照顧好！”


  楚蕁安滿臉是淚的抬頭看向傅景琛，又轉頭看向彷佛一瞬間就蒼老了十幾歲的楚局和楚太太，她咬緊嘴唇點頭，伸手用力抹去眼淚。


  “你說的對，離開的人留不住，留下的人總要好好活著！”


  她深呼吸了好幾口氣，將所有的悲痛，不甘，怨恨都藏起來，轉身走到楚太太身邊，用力抓住她的肩膀，雙眼與她直視。


  “楚太太，別哭！楚楚等著我們給她報仇呢！等大仇得報的那天，我們才有資格哭。”


  楚太太一怔，定定的看著楚蕁安許久，通紅的雙眼裏總算有了一點亮光，盡管這個亮光是被仇恨點燃的。


  “對，我的女兒不能白死！我要給楚楚報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