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6 章

  嘉禾用了不到十天的時間學會了如何在馬上掌握平衡, 憑著纖細的韁繩控製馬匹的行動。接著她又開始學習射箭及劍術,在這個早已不再尚武的時代,她簡直就像是漢唐時的世家公子。


  一開始蘇徽隻當她是心血來潮, 或者是麵臨的壓力太大, 所以找些高強度的運動來發泄壓力而已。可很快蘇徽就意識到了,這個看起來纖瘦的姑娘是動了真格。


  一連十餘天的經筵與日講都被她推了,若不是方延歲替她在帝師方淩崖麵前說了不少的好話, 隻怕那位嚴肅古板的學者早就要怒不可遏的上書斥罵君王。而這十餘天的時間裏, 從前幾乎沒有碰過武器也從未騎過馬的嘉禾就一直待在校場, 上午練習騎馬、下午學刀劍與控弦之術。


  馭馬也就罷了,像劍術之類的武藝多是早早打下基礎的,嘉禾十六歲才開始學, 再怎麽努力也是於事無補。也就射箭上的本事勉強合格, 雖然做不到百步穿楊, 但五十步外的箭靶, 她十發能中個六七發, 隻不過付出的代價是訓練過度所造成的一身傷。


  天子有什麽傷病都需要載入太醫院的檔案,嘉禾沒敢讓太多人知道自己受傷的事情,怕招惹那些什麽事都愛多嘴的朝臣。好在她還有個陪練蘇徽,蘇徽以自己受傷為借口, 偷偷向尚醫局的女醫官問來了不少的傷藥。這原本是不合規矩的,可誰讓他是如今皇帝最喜歡的女官,尚醫局的人樂得送他過順水人情。


  夜間的時候嘉禾也不會休息,而是會去翻閱堆積在禦案上的奏疏。但相比起白天的訓練, 這已經算是難得的輕鬆時刻。


  禦書房的宮人都被屏退, 嘉禾坐在凳子上, 一隻手解開了衣裳的係帶, 另一隻手捧著前線送來的軍報,頭也不抬的向蘇徽催促道:“快些。”


  拿著藥瓶的蘇徽遠遠的站在一邊,一副視死如歸的表情。


  這些天給嘉禾上藥的,都是蘇徽。


  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嘉禾不願意讓別的人知道她受傷的事情,而唯一知曉秘密的人就是蘇徽。堂堂女皇怎麽可能自己動手上藥,當然是要蘇徽來。


  “還愣著做什麽?”遲遲沒有聽到腳步聲,嘉禾抬頭瞪了蘇徽一眼,“你這人總是這樣不緊不慢的性子,再這麽磨磨蹭蹭,朕早晚有天要罰你。”


  “是是——”蘇徽挪著僵硬的腳步走到了嘉禾的背後,伸出不停發顫的手,扯下了嘉禾的衣裳。


  少女的脊背瑩白如玉卻又消瘦得骨骼分明,蘇徽別過臉去不敢再看,心裏痛罵了自己一萬句禽獸。


  藥罐子裏是粘稠的藥膏,原本可以直接用手抹在傷處的,但蘇徽找來了一支沒用過的毛筆,拿筆當刷子,蘸著藥膏往嘉禾身上塗。


  對此嘉禾很是不解,不過這樣倒也方便,不必弄髒雙手,她也就隨他去了。


  “你動作快些。”九月的時候拂過北京的風已經有了蕭瑟的寒意,饒是殿內門窗緊閉,嘉禾脫了衣服也還是覺得瑟瑟發抖。


  蘇徽含混不清的應了幾聲,手中的筆越來越亂,嘉禾終於忍不住回頭看著他,“你究竟在怕什麽?”


  麵頰緋紅的蘇徽猝不及防的撞上她淩厲的目光,過了一會他喃喃了一句:“非禮勿視。”又挪開了視線,這一次幹脆翻著白眼仰頭看向了屋頂。


  嘉禾氣得掐住了他的下巴,強迫他低頭與她對視,“讀書把腦子都讀壞了!非禮勿視是這麽用的麽?你我俱是女子,你慌慌張張的做是什麽。”她瞪著這個羞紅了臉、目光躲閃、委屈得仿佛快要哭出來的“女官”,瞪著瞪著不覺鬆開了手,“你這幅樣子,倒像是朕在輕薄你似的……”


  蘇徽一鼓作氣把剩下的藥都塗完,然後不等藥幹,唰得一下將嘉禾脫下的衣裳又蓋到了她身上,緊接著飛快的起身後退,“陛下沒有輕薄臣,是臣……是臣輕薄陛下。”說出最後那幾個字時,他臉紅得像是快要滴血,聲音不住的抖。


  “你又說錯詞了,‘輕薄’不是這麽用的。”嘉禾笑著搖頭,實在是覺得有趣,披著衣服走到了蘇徽麵前,仔仔細細的打量他,“你在朕麵前都這樣羞澀,假如有朝一日有了夫君,新婚之夜不得直接昏過去?”


  蘇徽忽然抬手示意嘉禾停下,他少有這樣強勢的時候,嘉禾不由自主的愣了愣。


  緊接著蘇徽一把抓過她的衣裳,三兩下的……給她係好了衣帶,嚴肅誠懇的說:“陛下,風涼,小心生病。”


  嘉禾:……


  “還有,臣絕對不會有夫君。絕對、絕對不會。”


  “你不要這麽消沉嘛,朕又不是那等苛刻的君主,隻要你用心服侍,朕會在你二十五之後放你出宮……你至於搖頭搖這麽快麽?”


  “陛下好意臣心領了求陛下恩準臣孤獨終老——”蘇徽飛快的說完,轉身就跑。


  嘉禾一邊整理蘇徽係得衣帶,一邊看著他離去的方向感慨,“真是個奇怪的姑娘。”


  過了一會之後,蘇徽又扭扭捏捏的推門走了進來,不過這時他的臉色差不多已經恢複了正常。


  “又回來做什麽?”嘉禾隨手將看完的奏疏放在了一邊,輕哼道。


  “臣……不放心陛下。”


  “朕有什麽不值得你放心的?”


  蘇徽小心翼翼的湊近,“陛下明日是否還要去練習騎射?”


  “這與你無關。雲微,盡好你的本分。”


  “陛下這樣,真的會傷了自己的身體。”蘇徽固執的堅持道。


  “而且……從前未見陛下對騎射如此熱衷過,臣想再向陛下確認一次,陛下是不是打算親征?”


  “這個問題,你問過朕了。”嘉禾收斂了麵上的笑,對蘇徽說道。


  “當時陛下說不去,臣還是不放心。”


  “有什麽好不放心的,朕又不是如長姊一般的巾幗英雄,上陣殺敵的事情朕決計做不到。”嘉禾用一直譏嘲的語氣說道:“朕還不至於不知天高地厚。”


  “陛下……”蘇徽意識到她心情不好,想要補救。


  “好了,你也不必再說什麽了。朕做了什麽朕自己心裏清楚。朕明日會好後休息,不會再去校場。對了,今日是什麽日子了?”


  “九月三十。”


  “月末了啊。”嘉禾低聲自語。


  “怎麽了?”


  “沒事。雲微,朕餓了,你去給朕找些吃的過來。”


  這原本是宮女的活,可眼下禦書房內又沒有宮女。蘇徽並不介意被嘉禾差遣,當即點頭離去。


  **

  秋日紫禁城的夜晚帶著一股淒然的冷,四周都是靜悄悄的,唯有一盞盞的宮燈懸掛在簷下,宛如星子。而燈光照不到的地方,幽深似海。


  嘉禾隻說讓蘇徽給她帶吃的,卻沒有說要帶什麽吃的。蘇徽去了禦膳房之後按照嘉禾的喜好挑挑揀揀了好一會,這才拎著食盒原路折返。


  這個時間還算不上太晚,一路上碰上了不少相熟的女官或者宮人。原本蘇徽作為常年和學術打交道的男性,是不擅長和小女生做朋友的,但因為嘉禾對他的看重,他居然在紫禁城中也有了不少莫名其妙的“閨蜜”。


  確切說,是那些人單方麵的覺得她們與雲女史是密友,而蘇徽甚至連她們的姓名和臉都對不上。


  因為擔心嘉禾會餓壞,蘇徽並沒有浪費太多的時間和這些人打招呼。回到禦書房的時候,他自認為沒有耽誤太久,可是推開門後才發現,殿內空無一人。


  詢問殿外的侍衛,他們都說片刻前陛下離開了。


  去了哪?身邊可有人跟隨?

  侍衛們搖頭,隻說不知道。


  嘉禾似乎是一時興起想要出宮透氣,走得時候身邊隻跟著兩個小宮女——這顯然是不符合帝王排場的,不過大晚上的也沒多少人會在乎這些。


  蘇徽不知為什麽,心裏有著不安的預感。


  就在這時,一聲慘叫劃破黑夜。


  蘇徽一驚,摔了食盒朝著聲音傳來的方向狂奔而去。


  那是紫禁城中最靠近乾清宮的湖泊,夏太.祖曾賜名曰“玉海”。蘇徽趕到時見湖泊聚著一大群的人,宮中的夜晚從未有過如此熱鬧的時候。


  是皇帝落水了。


  蘇徽不知道為什麽會這樣,他走得時候嘉禾還是好好的,再見麵時,她濕漉漉的躺在地上,已經陷入了昏迷。


  禦醫和女醫官以最快的速度趕來,那兩個隨嘉禾一同來到玉海邊的小宮女則被錦衣衛羈押,隻有她們才知道皇帝為什麽會落水,甚至有可能她們就是謀害皇帝的人。


  蘇徽顧不得去詢問答案,他隻覺得頭很暈。


  嘉禾不會遊泳,好在落水之後很快便被救了上來,蘇徽詢問了醫官,他們都說,陛下不會有礙。


  慈寧宮也得到了消息,太後的人馬雷厲風行的趕來,首先第一件事就是扣押了今日乾清宮內當值的所有人。


  皇帝差點喪命,他們理應獲罪。


  蘇徽今日也當值,還是和嘉禾相處時間最久的那個,於是他直接被扭動到了杜銀釵的身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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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嘉禾:我懂我懂,我拿的是百合劇本,我是那個霸道總裁T

  蘇徽:……咱們這是BG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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