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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十六 章

  蘇徽讀大學的時候,社會上有段時間忽然掀起了一陣夏朝熱,電視劇一部接一部都是夏朝背景,遊戲劇本和動漫、漫畫也都爭相抓著夏朝使勁禍害。什麽《端和秘史》啊、《少年女帝》啊、《後宮.男妃傳》之類,甚至還有一大把以惠敏帝為主角的乙女遊。


  大家都喜歡看宮廷之中的愛恨情仇,那陣子CP黨天天撕逼。


  吃昆山玉×惠敏帝的人宣稱昆公子才是女帝官配,溫潤如玉翩翩君子,誰能不愛。


  吃趙氏兄弟×惠敏帝的人表示禍國妖姬……啊呸,妖男和禁欲女帝的CP才是最好磕的。


  後宮黨,all女帝的人說:樓上的人別撕了,那些男人不都是陛下的人麽?小孩子才做選擇,大人全都要。


  女皇事業粉則說:嗬,以上統統是邪教。星辰大海才是我陛下的征途,男人隻會妨礙陛下批閱奏折的速度。你們這些CP黨磕的CP最後反正都是BE。


  除了惠敏帝和她後宮之外,榮靖公主也是被編劇反複折騰的對象之一。不過相比起惠敏帝那裏的混亂,榮靖的CP相當和諧,大家都默認榮靖公主和杜榛是官配,兩人中間沒有小三,無論男的還是女的。


  每當惠敏帝那邊各大CP黨撕成一團時,榛榮黨總滿懷著優越感在一旁吃瓜:看吧,後宮真是糟心,還是純愛好,公主夫婦不甜麽~

  當然這時總有磕榮禾的人冒出來發出不和諧的聲音:你們都錯了,姐妹之間才是真愛,越愛越相殺,越殺越相愛。昆、趙、杜榛皆同夫,姐妹才是真CP。


  目睹撕逼大戰的蘇徽默默抱緊懷中的史料,瑟瑟發抖。


  一想到大學時代的腥風血雨,蘇徽不由出神,仿佛又回到了被各個CP黨所支配的恐懼之中。


  “你怎麽了?”嘉禾注意到他臉色不對,柔柔的出聲問道。


  “沒事。”蘇徽看著眼下才十三歲的嘉禾。


  小姑娘還懵然不知自己今後將引來的紛爭,她關心的是眼下杜榛惹出來的麻煩,“四表兄連累到舅父是必然的了,希望不會牽連母親。”


  “杜榛果真是在街頭公然侮辱榮靖公主麽?”蘇徽問道。


  這和後世史書上所記載的那個杜榛有所不同,《夏史》上說,杜榛為人謹慎、低調,城府極深,更重要的是他與榮靖公主之間感情特別好。榮靖之所以能在妹妹當政的端和朝屢次生事,都是因為有丈夫在背後支持。站在嘉禾的立場上,榮靖夫婦之間的關係堪比狼與狽。


  後來榮靖死在了杜榛前頭,杜榛並未續弦,他辭世之後,人們在他的書房中發現了上千首悼念亡妻的詩歌以及一幅繪著榮靖生前麵容的畫像。


  那幅畫藝術價值頗高,在蘇徽那個年代被拍賣出了八位數的天價,至於杜榛寫下的悼亡詩,有不少還編入了教材之中,中學生必背。


  因此在電視劇、遊戲、動漫、小說中,杜榛總是一個深情、儒雅的文藝青年形象。而現在嘉禾描述的杜榛……卻是個仗勢欺人的膏粱子弟。


  如果有機會回到二十三世紀,他一定要告訴自己那個站榛榮的師姐,醒醒,別做夢了,你的CP是假的——蘇徽胡思亂想道。


  “雲喬,你說爹爹會怎樣處罰杜家?”嘉禾還在擔心這件事。


  蘇徽回憶了下,《夏史》中在韓國公杜雍列傳的確記載過長業二十年四月間發生的這場禍事,但隻有短短一句,輕描淡寫的說,杜雍因為對晚輩約束不力,觸怒夏太.祖。


  至於怎麽約束不力的,記載不祥,正史之外,野史對其的記載也是一筆帶過,因為這件事情並不重要——至少跟即將發生的事情比起來,一點也不重要。


  想起之後的那件風波,蘇徽心情沉重了些許,嘉禾正望著他,眼睛亮晶晶的。


  可他沒有辦法安慰她,他隻能鄭重的告訴這個孩子,“人活在這世上一定會遇到很多不如意的事情,身份再高貴的人,也不可能永遠一帆風順。”


  “嗯,我知道。”嘉禾點頭。


  她今後還有很多坎坷需要麵對,他希望她能夠堅強的走下去。雖然知道她注定會死在二十五歲的某個深夜,可……


  蘇徽悄悄歎了口氣。


  嘉禾好奇的盯著他,她第一次發現,她看不懂這個宦官的眼神,他的心裏好像藏著很多的事情,眼眸深得像是井。


  **

  次日清晨,杜雍前去奉天殿向皇帝請罪。


  與此同時,嘉禾也收到消息,那個被杜榛拋下高樓的說書先生總算救了過來,昨日午夜睜開了眼睛。


  昨日回到宮中之後,嘉禾便命人去請了禦醫,命令他們去救治那個重傷的說書人。雖然不滿這人隨意編排榮靖的故事,但如果他死了,杜榛的罪名會加重,惡意傷人和惡意殺人終究還是有區別的,杜榛罪重,對杜皇後沒好處。


  那人既然救回來了,嘉禾也就稍稍放寬了心。


  **

  這時,懷孕了的趙賢妃來到了奉天殿前。


  她不是為了見皇帝,她就隻是遙遙站在遠處,注視著杜雍的身影。


  “娘娘……”她身邊的侍女不知道她來這裏是要做什麽,“您身體要緊,咱們還是別在這裏吹冷風了吧。”


  “怕什麽。來這裏看一看韓國公狼狽的模樣也是好的。”


  宮女不敢再勸,賢妃平日裏看起來總溫溫柔柔極好說話的模樣,但實際上最是固執。


  “堂堂國公,狼狽至此,真是好笑。”賢妃看起來好像真的很開心,身邊的宮女都不能理解她這份愉悅從何而來。


  笑著笑著,她忽然又變了臉色,狠狠啐了一口,“呸,這種東西也配封國公,不過是一介商戶、市井屠狗之輩,忝居廟堂之上已是三生有幸,竟然還敢如此猖狂。真讓人恨不得將他那身華服扒下來,將他整個人丟進豬圈馬棚之中……連帶著他那個卑賤無德的妹妹一起。”


  她的話語壓得很低很低,但身旁站著的宮女已然是聽得清清楚楚。


  不過即便聽清楚了,宮女也還是繼續低著頭,半點反應也沒有。


  因為她已經習慣了。跟隨賢妃多年,她知道這個外表看上去無比溫和優雅的女人私底下暴躁、易怒,而這世上除了皇帝和她的伯父趙崎,任誰都有可能被她咒罵,用極盡惡毒的言語。


  這時的賢妃不再是名門出身的閨秀、端莊賢淑的後妃,倒像是一個粗俗的寒門農婦。


  想到這裏,宮女忍不住悄悄打了個寒噤,既為自己對賢妃的不敬而感到羞愧惶恐,又對賢妃本人深深的恐懼著。


  而這時賢妃卻又平靜了下來,猙獰的眉目舒展。她用帕子拭了拭唇角,微笑,用歡快的語氣輕輕說道:“杜氏滿門都可鄙可惡,不過好在上蒼有眼,他們得意不了多久了。”


  她站在風口處,任勁風從她身側流動,拂亂她抹了蘭花油的鬢發,吹得滿頭珠翠叮叮當當作響。她在等待著什麽,不等到她想要的結果,她不會回去。


  文華殿方向,有一不起眼的青袍宦官匆匆跑來,送上了一封有吏部尚書趙崎書就的信箋。


  “伯父果然動手了。”賢妃喃喃,笑得更加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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