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5章 ：偽裝
每一次吃苦的時候，薑雲綰有時候也會自我抱怨，想著自己到底是多麽的想不開，所以才要跑過來吃那麽多的苦。不過抱怨歸抱怨，該吃的苦還是繼續吃。
但是這一次，薑雲綰就算已經被梅林婆婆給打暈了，也還是被硬生生疼醒了過來。都說生孩子大概是這個世界上最痛苦的事情之一，但是作為經曆過分娩的人來說，薑雲綰覺得，讓自己的雙腿成為魚尾，甚至是比分娩更為痛苦的事情！
如果世界上有後悔藥的話，薑雲綰絕對會毫不猶豫的把它吃下去，放棄將自己的雙腿變成魚尾的決定。
可惜了，根本就沒有。
而比起承受這種痛苦更叫薑雲綰抓狂的事情是，因為被硬生生痛醒了，她還要眼睜睜看著自己的雙腿合二為一的場景！
那是此生都不想要見到第二次的場景！
雙腿上雪白的皮膚，像是遇到了滾燙沸水的冰雪，開始一點一點的融化，露出裏麵粉紅色的血肉。白色的液體襯著粉紅色，居然叫人想起表麵淋了一層牛乳的西瓜！
這個想法，讓薑雲綰的胃中一陣翻湧，覺得自己這輩子大概都不會想要吃那東西了。
在皮膚融化之後，裏麵的血肉居然也開始逐漸融化，紅的白的水乳交融，露出血管經脈，神奇的是，皮肉明明已經融化，可是血管經脈卻還是完好無損，甚至能夠透過那一層薄薄的血管壁看見裏麵汩汩流動的粘稠血液！
兩條腿上的融化的皮肉緩緩流動，匯聚在一起，一點一點重新凝固塑形，將兩條白森森的腿骨全部掩蓋在血肉之下。裏麵的經脈隨著皮肉的融合出現移位，骨骼被受到壓迫，被強行並在了一起。雙腿末端，被拉伸的血肉形成魚尾的模樣，取代了原本人類的雙腳。
塑造重生，足足五個時辰的時間，薑雲綰一開始還能夠白著一張臉忍耐痛苦，到連坐都坐不住，隻能夠躺著，身上的汗腺如同開了閘，不斷的往外滲出鹹澀的汗水。
薑雲綰躺在自己的汗水形成的水泊之中，蒼白而幹裂的嘴唇微微翕動，雙眼之中瞳孔渙散毫無神采，整個人看起來，就像是一條躺在小水泊之中，已經命不久矣的小魚。
梅林婆婆和龜爺爺在一邊看著薑雲綰，龜爺爺看起來神情稍顯凝重，而梅林婆婆則是饒有興趣，一副“我等著看藥效”的樣子。
因為過程實在是太過血腥，所以龜爺爺老早就將琉璃趕到了屋子外麵，免得給小家夥琉璃一般剔透無瑕的心靈造成無法磨滅的陰影。
琉璃一開始還吵著鬧著就是不肯出去，說是擔心薑雲綰。龜爺爺隻要再三保證，說有自己看著絕對不會讓薑雲綰出事情的。
“誒，我說大妹子，你心裏有譜沒有？”龜爺爺看著薑雲綰宛如一條半死不活的魚的蒼白模樣，吞了口口水，問自己身邊的梅林婆婆。
梅林婆婆斜眼睛看了龜爺爺一眼，雙手叉腰道：“怎麽，懷疑我的能力啊？有本事下次別來找我啊！”
龜爺爺立刻露出了挫敗的神情，綠豆眼之中帶著一點為難，甚至還舉起了兩隻短短的前肢表示自己投向，“行行行，我不說，我不懷疑你就是了！”
梅林婆婆這才滿意的哼了一聲。
龜爺爺看了看薑雲綰，沉默了好一會兒，還是沒有忍住，“可是你看著人不太對的樣子啊！你之前不都已經把人給打暈了麽？怎麽又醒過來了？”
“你問我，我怎麽知道？”梅林婆婆雙手一攤，表示自己也沒料到，“可能是這姑娘的體質特殊，可能……可能是我調配的時候，什麽東西放多了吧？”
龜爺爺的眼角抽搐了一下——要不是現在不是跟人吵架的時候，他真的很想要指著梅林婆婆的鷹鉤鼻大吼：這種事情差之毫厘，謬以千裏，居然也能夠馬虎的？要是薑雲綰死了，要怎麽跟琉璃交代啊？！再說了，要是薑雲綰死了，琉璃上哪裏去找一個新的人去營救她母親？！要是不能夠營救她的母親，這片海域，以後都不知道會是什麽下場了啊！
“那要是你東西放多了，怎麽辦？”龜爺爺在內心瘋狂的咆哮了一番之後，勉強心平氣和的問梅林婆婆。
梅林婆婆搔了搔自己的滿頭白發，臉上也有點尷尬，“還能怎麽辦？隻能夠期望這姑娘挺過去咯！”
說完，她看見龜爺爺看起來想要發怒的樣子，立刻補充道：“你看著兩條腿已經長在一起了，說明最痛苦的部分已經過去了。接下來就是生長魚鱗的過程，比起剛剛絕對不痛苦！”
龜爺爺哼哼了兩聲，“誰知道壓死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是第幾次放上去的？你怎麽知道她一定挺得過去？”
梅林婆婆挑眉，神情奇怪的看了龜爺爺一眼，“你難道希望她挺不過去？”
龜爺爺先是一愣，然後立刻將腦袋搖的想是撥浪鼓一樣。
兩個老家夥在一邊爭論不休，已經處於半昏迷狀態薑雲綰其實將他們所有的對話都聽在耳中。對於這兩個越活越像小孩子的老家夥，薑雲綰什麽都不想說，不過唯有一點，薑雲綰覺得還是對的。
那就是梅林婆婆說的，生長魚鱗的過程，確確實實比剛剛好受很多。
比起剛剛的皮肉融合的疼痛，現在的疼痛不及其萬分之一，但是卻很癢，宛如千萬隻螞蟻從皮肉之中鑽出來，在上麵爬動。
薑雲綰知道，那是新生的魚鱗刺破皮肉，正在生長。幼嫩的魚鱗，隨著她微弱的呼吸一開一和，像是有生命一般翕動著，隻是在腦海之中想象了一下這種場景，薑雲綰就覺得渾身發毛，恨不得抬手將那些魚鱗盡數剝下來。
可是別說不能夠這樣做，薑雲綰現在就連手都抬不起來，更遑論是將自己身上的魚鱗全都給拔下來了。
最後，薑雲綰都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怎麽熬過那一段黑暗的，好像一閉上眼睛就會永遠離開這個世界的時間的。她隻知道在自己重新睜開眼睛的時候，看見的自己的雙腿，已經跟鮫人族的魚尾別無二致，整齊的鱗片呈現出一種淡淡的紫青色。
琉璃就守在她的床邊，而龜爺爺和梅林婆婆依舊在不斷的吵嘴，好像他們一天不吵架，就渾身不舒服一樣。
一見到薑雲綰蘇醒，琉璃就一頭紮進了薑雲綰的懷中，大大的冰涼的腦袋蹭著薑雲綰的脖子，差點哭天搶地，“姐姐，你終於醒過來了！我還以為你已經去海神大人那裏報道了！嗚嗚，嚇死琉璃了！”
差點沒把薑雲綰給哭懵了……
薑雲綰抬起雙手握住琉璃，把她從自己的懷中扯下來，“行啦行啦，我這還沒死呢，你就不要哭得好像我真的死了一樣。”
琉璃覺得薑雲綰的話沒有錯，立刻點點頭，把自己眼睛之中的淚水收了個幹淨，然後圍著薑雲綰開始打轉，“姐姐，你起來試試看，尾巴好不好使？不對……你會不會用尾巴走路？”
薑雲綰看著那陌生的魚尾，深吸了一口氣，扶著床鋪緩緩的站了起來，正想要往前，整個身子就是一陣不穩，要不是梅林婆婆的長拐杖及時的一勾，薑雲綰非得撞在尖銳的桌子角不可！
“魚尾巴跟人的雙腿一點都不一樣！”梅林婆婆諄諄教誨，“從現在開始，你要想象，你自己是一個百年孤魂！雙腳踩不到實地，走路用飄！有這個感覺就對了！”
薑雲綰被這種形容惹得無比汗顏，但是也沒有別的辦法，隻能夠按照梅林婆婆所說的去想象，逐漸忘記自己使用雙腿走路，用心神操控著魚尾擺動之間緩緩的往前。
琉璃一直在旁邊看護著，免得薑雲綰在學習之中磕磕碰碰的受了傷。
雖然這種感覺十分的新奇，但是薑雲綰的接受能力和適應能力一向十分強悍，不多時就接受了這種與從前截然不停的感覺。能夠不依靠任何幫助，一個人慢慢的前進了。
等到薑雲綰完全適應了魚尾之後，也就是他們應該要出發前往鮫人族的時候了。
出發之前，梅林婆婆丟了一張薄薄的東西給薑雲綰，“這個麵具，你帶上，能夠掩蓋你的容貌。上次，我聽琉璃說，鮫人族裏麵有人認識你。”
薑雲綰趕緊接過麵具，衝著梅林婆婆笑了笑，“是啊，多謝您這麽貼心啊！”
梅林婆婆陰測測的笑了一聲，低聲嘟噥道：“那不是因為你給我試藥了嗎？”
“啊？”薑雲綰眉頭一皺，覺得事情並不簡單。頓了頓，她的臉上露出震驚的神情，指著自己的魚尾大吼道：“難不成這個藥，你是第一次用啊？！”
梅林婆婆的臉上十分尷尬，還沒有說什麽，就聽見琉璃大叫一聲從外麵飛奔進來，一頭衝進薑雲綰的懷中，哭得稀裏嘩啦。
至於是為什麽……
龜爺爺從後麵跟著進來，手中捏著一隻章魚，口中還吐著墨水。
在看琉璃，身上的琉璃鱗片，已經烏漆墨黑了一大片。
薑雲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