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04E40 極限速墜
楊北辰舉起手，示意大家停止動作。
“有……”張韻剛了一個字，就被楊北辰示意不要話。
他仔細豎起耳朵聽了聽。
嘎……嘎恰……
沒錯，的確是有什麽東西在開裂，就在自己腳下。
楊北辰試探性地邁了一步，那種開裂聲突然變大，就像是睡在床腳不穩的床上的人突然翻了個身一樣。
楊北辰走到一側船舷，看了看，沒什麽可疑的地方。
他又慢慢走到另一側懸掛船錨的地方左右張望之後，忽然看到先前被周碧琪尾巴劃出的缺口，好像變大了一點。
等等，莫非是……
楊北辰忽然想到某種可能性，轉頭對張韻和趙清空喊道：“下船！快！”
那兩人愣了一下，然後張韻果斷拉著趙清空往旁邊的建築裏麵跑。
雖然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但張韻相信楊北辰的話，讓他們跑就必須馬上跑。
他肯定是察覺到了即將來臨的危險，能一路生還來到五羊市、並找到自己幫助自己從海嘯和寒潮中逃脫的人，危機感絕對準確。否則，他在路上就能死上五六回了。
張韻和趙清空跑開的瞬間，楊北辰一邊轉移一邊拿著手機喊道：“依妹，快讓辛玉衡把卡車開到一百米之外……”
他話音未落，突然感覺身體一沉。
周碧琪弄出的缺口，忽然像掰開的大餅般加速開裂，各種糾纏在一起的線纜與鋼筋紛紛斷開。裂縫沿著側舷蔓延到甲板上，整艘船以裂縫為中心下沉。
楊北辰收好手機，心想果然如此。
先前周碧琪的行為波及到了船隻的承重結構，但還靠著一口氣苟延殘喘著。楊北辰等人的行動——尤其是在船舷一側垂錨輸送物資——打破了脆弱的平衡，於是船隻徹底裂開。
船隻兩頭卡死在建築裏，各種方向作用的力綜合起來的結果就是——船隻以裂縫為中心，兩側甲板有上翹的勢頭，但由於頭尾無法移動，所以兩側甲板在接近建築外牆的部分發生了二次開裂，整艘船正逐漸被切割為五份！
張韻和趙清空已經跑到了船首，可楊北辰還在船中間！
第二段與第四段甲板的傾角已有快四十五度，過不了幾秒就會脫落。楊北辰目測之後，發現攀爬實在是不太可行。
他環顧四周，一眼看到旁邊的船錨。
楊北辰決定冒險一試。
他翻出船舷，抓著船錨的纜繩，開始速降。
哪怕是戴著手套，高速下滑導致的摩擦依舊如刀割般刺痛他的雙手，但楊北辰完全不敢放手。他現在隻希望手套質量好點，沒那麽容易被割破。
頭頂，由於楊北辰的速降，導致船艙受力更加不均，出現了傾斜。一些還沒來得及輸送的剩餘物資滑了出來，劈頭蓋臉地從而降。
高空墜物的危險性，楊北辰心知肚曉。人體骨骼可以承受的極限是兩百到五百公斤，平常哪怕是一個雞蛋，從高層墜落砸到頭上都有可能造成腦震蕩或內出血死亡。更何況，現在掉下來的是滿載的木桶和大塊的木材？
楊北辰試圖左右搖擺身體，但墜落的範圍實在太大。他頭盯上方，就看到第二段船體也徹底斷裂，淩空而降。
船體比那些物資要重，所以下降的速度更快，很快便超越了物資。楊北辰看準機會，在船體甲板下降到自己腳邊時，突然用力一跳，跳到了甲板上，然後朝建築方向加速奔跑。
緊接著，幾個木桶砸下來，落在楊北辰的身周。先前船錨的四周，已被各種雜物包圍。
楊北辰在短短的甲板上一邊避讓一邊奔跑，隨手夾起一條落在身邊的細長鐵條——楊北辰猜測是斷裂的船舷欄杆，像投標槍般擲了出去。
鐵條準確無誤地被楊北辰穿入建築玻璃外牆破損的部分，投入角經過計算，斜卡進靠牆兩個桌腿形成的夾縫。
楊北辰跑到甲板邊緣，一躍而出。
身後的船體，被墜物砸穿。
楊北辰抓住鐵條，身體在慣性的作用下甩到牆麵上，差點暈了過去。
鐵條也因此微微變形。
楊北辰搖搖頭，緩過神來，開始向建築攀爬。
嘎……
他緊張地往上看了一眼，鐵條有些彎曲，怕是支撐不住楊北辰的重量。
現在他離地麵還有十多層的距離，這個高度掉下去，除了讓同伴寫墓誌銘，沒什麽好指望的了。
楊北辰上下左右張望了一會，伸腳蹬了蹬下麵的玻璃。
玻璃表麵結了一層冰，非常滑，楊北辰看到自己很難著力，腳底滋溜一下就滑走了。
懸掛楊北辰的鐵條又變彎了一些，以玻璃外牆的邊緣為支點，露在外麵的一屆出現明顯的向下彎曲，並且彎曲的程度還在加大。
而在楊北辰頭頂，又是一輪雜物從而降。
楊北辰情急之下，單手懸掛，另一手拿出烏茲，對著下麵的玻璃就是一頓猛射。
表麵的冰霜化作亂舞的碎粒，玻璃上出現一個個彈孔，彈孔之間的裂紋逐漸連接在一起，越來越大，最後啪的一聲碎出一個缺口。
鐵條終於支撐不住楊北辰，從中間被折斷。
楊北辰抓著斷掉的鐵條，電光石火間一陣揮舞，掃掉玻璃碎片上尖銳凸起的部分，然後把鐵條往裏麵一丟，伸手抓住玻璃相對平整的邊緣。饒是如此，他已經被線纜摩擦了很長導致耐久度降低的手套也被割破了一絲，一線鮮血沿著玻璃邊緣流下來。
楊北辰忍痛，手心用力抓牢，然後引體向上，從缺口翻進了建築內。
屋外，上空的雜物擦著建築邊緣落下，嘩啦啦地帶起一陣風。
楊北辰躺在地上，咬著牙查看自己的傷勢。
左手手套破裂，虎口位置裂開一道寬約兩厘米、長約五厘米的傷口。傷口不停往外滲血，根本就止不住。楊北辰脫下手套，用另一隻手從背包裏找出剩餘的酒精、棉簽和繃帶，想要自行進行消毒包紮，無奈傷口的痛加上外界寒冷的刺激，他居然感到左手開始麻木了。
也許隻是錯覺，但錯覺傳染到了全身，讓他的身體誤以為自己動不了了。
楊北辰皺了皺眉頭，努力去打開酒精。
“你受傷了！”張韻和趙清空此刻才下到這層樓。
張韻立刻趕上前去，幫助楊北辰完成了消毒包紮。她本想幫楊北辰把手套帶回去，但看了看手套上的血跡後，還是扔到一邊，從自己的背包裏拿出繃帶，又幫楊北辰多包了兩層，讓楊北辰看起來明明隻是虎口受傷卻像手掌長了個大腫瘤一般。
“這樣暫時能保持一點溫度。”張韻道。
“謝謝你了，”楊北辰道，指了指自己懷裏，“麻煩幫我打電話給辛玉衡，讓他過來接我們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