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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四十八章 燒了一夜

  莫羨壓製住內心深處的暴怒,語氣很沉的道:“他很好!你先給我把粥喝了,隻有養好身體才能去看他。”


  樓月點點頭,勉強撐著接過了粥碗。


  邊喝的時候邊在想,司蘅現在也在喝粥嗎?他最不喜歡喝這種東西,如果非喝不可的話,現在一定會很暴躁,很煩悶吧,說不定連碗都砸了。


  他生病的時候,總是這麽孩子氣。


  她要把身體養好,把氣色也養好,才能好好的去見他。


  喝完粥後,樓月就躺下來睡覺,睡了兩天,她整個腦袋都暈暈乎乎的,但還是想接著睡下去,身下還在流血,有一個地方是空的,她必須讓自己的思維極其不清晰,才能緩解抑製住那些叫囂撕扯著的疼痛。


  她迷迷糊糊,半強迫性的讓自己睡下去。


  莫羨把窗簾拉上,在足夠黑暗的房間守著她。


  他想告訴她,這次鋼琴比賽自己獲得了第一名,國外某所頂尖的音樂大學已經朝他伸出了橄欖枝,可能很快,他就要出國留學了。


  她一直希望自己振作起來,如果他把這個消息告訴她,她會不會開心?

  可是現在,她還有心思聽麽?

  莫羨抬手去摸她的發絲,觸到一半的時候,卻又像被灼痛一樣的收回。


  她現在已經薄如蟬翼,給他一種隻要他一碰,她就會很快碎掉的感覺。


  要不要跟我走?


  莫羨看著她的睡顏,在黑暗裏無聲的說。


  樓月醒來的時候,莫羨依舊在房裏,他捧著本書坐在椅子上,很安靜,很陰沉的看著。


  這個少年,好像從來就沒有什麽開心的時候。


  什麽時候,都是陰陰沉沉的。


  見床上傳來細微的響動,莫羨抬眸看了一眼,立馬放下書,走過去扶著她起身,“醒了?”


  “嗯。”樓月的頭痛得厲害,一開口才發現自己嗓子都是啞的,“我睡了多久?”


  “你燒了一整夜。”莫羨伸手去摸她的額頭,有一種鬆一口氣的感覺,“現在溫度已經慢慢降下來了。”


  樓月怔了一下,她……又發燒了?

  這肯定不是感冒引起的,樓月很清楚的意識到這是SRAX又在她體內發病了。


  “起來吃一點東西吧,吳秘書給你燉了湯。”


  樓月撐起身子,有些訝異,“吳秘書來過了?”


  “嗯。”莫羨輕聲說,“不過她很快就走了,司氏集團還有一些事情要處理。”


  樓月點了點頭,神色中不乏失望。


  怎麽走這麽快?本來還想問問她司蘅的情況的。


  “先把湯喝了,今天天氣不錯,我扶你出去走一走。”


  樓月點點頭,任由莫羨將身子漂浮的她扶下了樓。


  鯽魚湯還是熱的,莫羨盛了一碗遞給她,將調羹和紙巾細心擺在她旁邊,而後自己在她對麵坐下來。


  “多吃一點,吳秘書說,你吃了這個可以……補身體。”莫羨話剛出口就有些後悔,他說這些幹什麽!

  果不其然,樓月的臉色立馬一僵。


  莫羨有些失措,他連忙解釋道:“我……我不是那個意思。”


  這幾天樓月一直都沒提孩子的事,怕惹起她的傷心事,他也從來選擇性的不去提起,他剛才那句話真的是無意間脫口而出,說完的時候都已經快悔到腸子裏。


  樓月扯開嘴角笑了笑,裝作什麽都沒聽到的樣子,“你剛剛說什麽?什麽什麽意思啊?”


  “沒什麽。”莫羨立馬說,“你快喝湯。”


  “嗯。”樓月笑了笑,開始一勺一勺的喝著。


  可能是熱氣太盛了,喝著喝著,一滴眼淚突然就從她的眼睛裏空洞的掉下來。


  沒有表情,也沒有感情。


  莫羨有些詫異的看她,卻見樓月立刻用手擦掉眼淚,衝著他不好意思的笑道:“麵太熱了,熱氣都熏出眼淚來了。”


  話音剛落,又有一滴眼淚從她眼睛裏掉出來,樓月見狀扯著嘴角笑了一下,“你看,又熏出一滴來了。”


  真的太熱了,眼淚不知道怎麽就開始一滴一滴的掉下來,源源不斷,像無法擰緊的水龍頭一樣,樓月一開始還用手擦著,到最後都已經擦不下了,她的手背一片濡濕。


  莫羨拿起紙巾遞給她,哽著嗓子道:“你是不是不喜歡喝湯,好,我們別喝了,我去煮麵給你吃。”


  煮麵?


  樓月突然想起,上一次吃麵,還是她下給肚子裏的孩子吃的。


  她這陣子好像一直都在虐待著他,要麽吃得少,要麽幹脆不吃,司蘅出事的那幾天更甚,她幾乎滴米不進。


  樓月眼角酸脹得厲害,胸口就像被一塊重重的石頭壓著,壓得她幾近窒息,她好想知道,她的孩子現在在哪裏呢,過得好不好?

  他一定不會回來看她了吧,他那麽恨她,恨她不愛他,恨她不要他。


  這該讓她怎麽接受這個事實呢?她和司蘅唯一的孩子走了,走的時候,是孤零零的,是帶著恨意的。


  眼淚就像瘋了一樣,一滴接一滴的掉下來,好像有什麽東西即將要爆發出來一樣,她再也裝不下去了,她好痛苦,她不知道該怎麽和司蘅交代,她把屬於他們的孩子親手殺死了啊。


  樓月再也無法控製自己壓抑了好幾天的情緒,她絕望而又無助的,抽著肩膀崩潰的哭起來,她在自己孤獨的島嶼裏,哭得徹徹底底的不能自己。


  好像漫長了有一個世紀,她感覺自己的身子突然被人抱住,莫羨緊緊的抱住她,語氣縹緲而又沉痛,他說:“樓月,不要哭,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樓月一個字都聽不下去,她沉浸在自己的痛苦中,無法自拔。


  不會,不會好起來的,從今以後,她這一生都會生活在痛苦中,哪怕以後有了別的孩子,她也會想起血肉從她身上掉落下來的那一刻,會想起寶寶滿臉淚痕的跟她說:“媽媽,我恨你,你不愛我,我真的恨你。”


  寶寶怎麽能那麽想啊,她怎麽會不愛他,他是從她身上掉下來的血肉,她怎麽會不愛他啊。


  可是她沒有辦法解釋,她哽咽著想說很多話,可是太痛,太急,她連對不起都說得支離破碎,連怎麽挽留他是最好的姿勢都弄不明白,終於隻能崩潰大哭,痛苦大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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