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二章 別怕

  樓緒居然拒絕,漸漸長開的眉宇滿是執拗的認真,“姐,我不想去上學,我現在已經有工作的能力了,我可以養你,可以養家!”


  樓月顯然有些慍怒,“胡說什麽?!”


  忽而想到什麽,她又皺眉補了一句,“不用擔心錢的事,我有錢,現在的這份工作很好,姐姐很快,就能有錢了。”


  樓緒還想說什麽,卻被樓月一語打斷,樓緒也很聽話,安安靜靜的就坐在沙發上看電視了。


  樓月沒什麽胃口,隨意吃了幾口菜,洗好所有餐具後,就樣子泱泱的去了浴室洗澡。


  收拾好一切準備去浴室睡覺的時候,樓緒緊張的喊了她一聲,“姐。”


  樓月緩緩回頭。


  樓緒低著頭的樣子顯得很懊惱,他低低的道:“姐,你不要生氣了,我聽你的,你說讓我去上學,我就一定去上學,你別再生我的氣了好不好,這樣對身體不好。”


  樓月當即笑了,溫和道:“我沒生你的氣,你聽話就好。”


  樓緒一直揪著的那顆心總算放下來,他乖巧一笑,“那你快去睡覺,對了,今天天氣預報說晚上會下大雨,你記得關窗。”


  樓月笑著點點頭,就直接進房了。


  半夜的時候,窗外果然下起了大雨,狂風四起。


  風吹得外麵的葉子嘩嘩作響,樓月起床去關窗的時候,天空登時響起一陣驚雷,嚇得她身子輕顫,猛然一抖。


  也就是在這時,樓月看到了仍舊站在樓下的那個熟悉身影。


  樓月趕緊把燈打開,揉著眼睛看了好幾眼,才發現自己果真沒看錯,謝白,謝白,他居然如他所說,真的在樓下守著她。


  這麽大的雨,這麽大的雷。


  謝白渾身都浸泡在雨水中,今晚的風好大,他隻穿了件單薄的襯衫,冷得他整個人瑟瑟發抖。


  但他就是沒走,他雙手抱著臂站在那棵很老的槐樹旁,頭卻微微往她所在的樓層上仰,雷霆大雨,狂風呼嘯中,獨他一人,眉目清俊,身姿挺拔。


  恍惚間,樓月突然想起少年時期的謝白。


  那時候學校正在排演話劇《羅密歐與朱麗葉》,嫌台詞冗長的她老是記不住台詞,那晚,她也是像這樣,剛剛洗完澡出來,左手拿著毛巾擦拭著頭發,右手拿起噴壺準備去陽台澆花。


  柔柔的月光灑在地麵,樓月揉揉眼睛,才看到樹下正站了個人。


  那時候兩人正在蜜戀期,樓月最黏謝白,幾乎隻要一眼,樓月就立馬認出了他,少女的嗓音還帶著特有的清脆和歡欣,“謝白,是你嗎?”


  模糊的身影站在樹旁,沒有出聲也沒有動,樓月好奇怪,又試探著喊了一聲,“謝白,是你嗎?”


  過了好一會兒,身影才慢慢從樹影下走了出來,昏暗的路燈和樹蔭把照在他臉上的光線分割得陰暗不明,路燈拉的他的身子顯得格外修長,他插著兜微微抬頭看著陽台上的樓月,嗓音深情又寵溺。


  “是我,我的愛。”


  樓月頗有興致的看著他,想著她最愛的男朋友這是怕她記不住台詞,大半夜的臨時來找她對台詞了?

  她笑了笑,衝著樓下的他說著劇本裏朱麗葉的台詞,“明天我應該什麽時候叫人來看你?”


  “就在九點鍾吧。”謝白照著羅密歐的台詞答。


  樓月目光灼灼,“我不會失信的,挨到那個時候,簡直有二十年那麽長久,我怕自己會記不起為什麽要叫你回來了,”


  謝白的聲音緩緩傳來,眼含笑意,“沒關係,那我就一直站在這兒,等你記起了告訴我。”


  “我等你,等到綠暗紅稀,等到爍石流金,等到秋日杲杲,等到白雪皚皚。”


  “等到我老,等到我死,讓你記不起除了我還有哪裏是你停靠的地方。”


  “月月,我要你生生世世,就隻能是我謝白的!”


  這都是多麽久遠的事啊,久遠到每每想起,腦子裏就像藏了一根細細綿綿的針。


  好不容易能好,好不容易她都快被痛得麻木的忘記,可現在這根針又來攪她,一陣一陣,刺得她整顆心髒都開始猛烈的劇痛,樓月用手摸了摸臉,才發現濕嗒嗒的,不知道什麽時候,已經滿麵淚痕。


  樓下在狂風中等著的謝白好像也看到了此刻正站在窗前發呆的她,兩人相隔的高度讓他看不到她臉上的淚痕,他看樣子很想大喊一聲什麽,但四周寂靜,所有的人已經入睡,所以他最後也隻能無聲的動了動口型,說出兩個字。


  別怕。


  月月,你不要怕。


  樓月猛地關掉窗簾,一身顫抖的鑽回了床上。


  整整一夜,樓月想起很多從前,那些再也回不去的歲月,曾經有多甜蜜,現在就有多痛苦,痛苦到一早醒來的時候,發現自己腦下的枕頭已經濕了一片。


  樓月麵無表情的將枕單扯掉,擦幹臉上一塊塊已經被濡濕的淚痕,七情六欲情字苦,她再也不想去想這些感情上的糟心事。


  出門的時候,不知為什麽,樓月看了看緊緊關閉著的樓浩東的房間,這個人已經很久還沒回家,樓月也不知道他什麽時候才會回來。


  但毋庸置疑,他隻要一出現,就定是一顆烈性炸彈,且定會準確無誤的滾在她腳邊,將她給炸得身首異處,血肉模糊。


  下樓的時候,樓月發現謝白已經沒站在那兒了,公交車今天堵了一截,趕到司娛樂去上班的時候,看看手表,差點遲到。


  直至上了電梯的時候,樓月才發現,公司每個人的氣氛都很怪。


  整棟大廈仿佛都壓抑在一種讓人窒息的恐怖高壓下,每個人都低著頭,感覺像怕自己的動作會驚擾引怒到某個人似的,神色匆匆。


  電梯一路上到自己上課的教室,剛一進去,樓月就發現居然就連這兒的氣氛也幾乎壓抑得可怕,思琪很早就到,看到她進來,立馬站在了她的旁邊。


  思琪感覺樓月還搞不清狀況,扯扯她的衣袖提醒道:“月月,今天要是碰到司總可要小心點,千萬要離遠點。”


  樓月心頭一驚,司蘅?


  他怎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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