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頂罪

  樓月用所有的積蓄買了一塊手表。


  看著手中的禮物,樓月很是滿意,匆匆從專櫃商場出來的時候,外麵已經下了很長時間的雨,狂風呼嘯,電閃雷鳴。


  商場正門口站了一對極其打眼的情侶,看樣子像在吵架,兩人麵色不佳的相互推搡了幾下後,男孩冷漠而又不耐煩的撐傘下了台階。


  女孩則不顧大雨嗚咽著追上去,滿臉淚痕的抓住他衣袖,苦苦哀求道:“你別走,求你了,你以前說過,你愛我,你隻愛我的!!!”


  男孩看樣子一句敷衍的話都不想再說,煩躁的將手一甩。


  用力過大,直接一把就將扯住他衣袖的女孩甩倒在地上。


  本就狼狽的女孩,看上去更加狼狽了。


  雨越下越大,雷聲像要爆炸似的轟隆隆地響了起來,男孩皺著眉頭看了一眼摔倒在地上妝都快哭花的女孩,沒準備去扶,整了整剛才被扯皺的衣袖,轉頭準備離開。


  可沒曾想還沒轉過身來,迎麵就被人突然甩了一個狠厲的耳光,打得他猝不及防,腳底打滑,一個趔趄就摔倒在雨地中。


  捂著臉還沒反應過來,女友尖著嗓子大叫了一聲,紅著眼衝過去質問那個突然甩他耳光的罪魁禍首。


  “你瘋了!!你誰啊你,我們在吵架,關你什麽事,憑什麽衝過來打我男朋友啊!!”


  這番話,樓月一點都沒聽進去,頭發雜亂,麵色極差,胸口捂著個像是怕被雨淋到的寶貝手表盒,目光完全不在他們身上。


  這一幕,一如三年前。


  商場一塊巨大的廣告顯示,此時,屏幕上正實時播送著今日一個男明星結婚的婚禮現場,賓客滿座,禮炮轟鳴。


  樓月雙目盯著麵前那塊巨大的顯示屏,隨著畫麵不斷推進,她呼吸越來越重,眼底慢慢,慢慢積聚起一層暗紅色燒灼一樣的霧水,就像是被人活生生往眼球上戳了兩刀。


  謝白。


  樓月的男朋友,從今海誓山盟,答應娶她的人。


  看著那塊電子屏幕上衣著光鮮,笑容明媚接受媒體采訪的新郎,樓月不敢置信的瞪大了眼睛,她怎麽也不會想到,三年……


  三年來的第一麵,居然會以這樣一種形式見到他。


  今天……


  怎麽會在今天……


  樓月想不通,她的謝白怎麽會以那種身份出現在那裏,今天是她出獄的第一天,也是他承諾要去接她,娶她的這一天!!!

  他怎麽會出現在那裏,以別人新郎的身份。


  突然,她整個人就像個失了魂魄的驅殼一樣,雙目失神的推開眼前那對正對著她謾罵不停的情侶,連高跟鞋也不要了,把鞋一甩,光著腳就跌跌撞撞的跑進了麵前的瓢潑大雨中。


  雨水混雜了淚水,直到這一刻,樓月還不相信這一切。


  聖爾頓酒店,聖爾頓酒店。


  樓月邊跑口中邊反複的不斷念著這個地點,她要去這裏,她一定要去這裏。


  剛剛在商場聽工作人員議論這件事的時候她還不相信,直到在屏幕上親眼看到那個生動的場麵。


  謝白。


  謝白。


  想起這個人,樓月就感覺自己全身上下的每個器官都快痛到扭曲,痛得恨不得把全世界都撕出一個大洞來。


  尤記得三年前,這個人拿著條潔白的裙子在她麵前苦苦哀求說:“親愛的月月,你就幫我頂了這個罪好不好?你知道我不是故意打傷那個人的啊,我都不知道,隻是輕輕推了一下,怎麽就變成植物人了呢?娛樂圈最大的龍業巨頭司娛樂馬上就要簽我了,隻要進了這裏麵,我肯定能紅,所以我絕對不能在這個時候進監獄,大眾是絕對不會接受一個身上有汙點的明星的,如果我現在進去了,我整個人生就都毀了啊。”


  他緊緊抓住她衣袖,就像抓著根救命稻草一樣死活不肯鬆開。


  “月月,我的寶貝,三年,隻要你幫我在裏頭待三年,等你出獄的那一天,你穿上這條我為你精心挑選的裙子,我一定會功成名就的來接你,到時候我們就結婚,我謝白一定會在最豪華的酒店,鋪上最美的百合,迎娶我最美的新娘,好不好?好不好?”


  當時樓月大腦一片空白,沒說好也沒說不好,隻是單純的被這個想法狠狠的震驚到,站在那兒不停的發抖,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好不容易考到了律師資格證,如果替他去坐牢,資格證肯定得被吊銷,不僅工作沒了,還有她家人,她朋友,所有可能知道她留過案底的人。如果知道她犯下這種事,他們又會怎麽看她,怎麽想她?


  頂罪……


  他是怎麽想的?


  這哪是僅僅替他坐一個區區三年的牢,分明是得毀了自己的整個人生,讓自己一無所有的去幫他呀!


  樓月一陣寒心,遲遲決定不下來,沒曾想謝白居然撲通一下就跪在她麵前,不僅涕泗橫流,還用力的朝她磕了幾個響頭。


  “月月,男兒膝下有黃金,我謝白從沒給人下過跪,這次就算我求你了,我在這給你磕頭了。我發誓,隻要你肯幫我,我一定會托人打點好監獄裏的關係,絕對不讓你在裏麵受到一丁點委屈,等你一出來,我立馬娶你,帶你過很好的日子,為了我們的將來,月月,幫幫我,幫幫我吧!”


  三年,隻是三年。


  她輸了,徹底輸了。


  謝白一皺眉,她就輸了。


  為了一條廉價至極的裙子,一個虛無縹緲的承諾,她就把自己給賣了。


  賣到了那個誰都可以欺負她的可怕監獄,賣到了那個謝白一次,哪怕一次都沒來探視過的陰森監獄。


  直到今天,她居然還在給他找著各種不來看她的借口,甚至才剛剛重新獲得自由的她,什麽地方都沒來得及去,就直奔商場花光所有的積蓄為他買了三年前他最愛的那款手表,結果卻在那聽到一個最讓人可笑的消息,讓她不得不像個瘋子一樣奔跑在這條漫長而又陰冷的街道上。


  商場外最大的顯示屏上,赫然播送如今已是巨星的謝白同他妻子的婚禮直播,今日十一點十分,在最豪華的酒店,百合花開得最豔的地方,新郎將要迎娶他一生所愛,珠聯璧合,並蒂榮華。


  那麽大的一個消息,她居然才知道。


  那個她那麽愛了那麽久的謝白,說好等她出獄就娶她的謝白,讓她一無所有的謝白,怎麽能在她重獲自由的的第一天,就拋棄她娶別人!

  她怎麽信?

  樓月不停跑,不停地跑,往事曆曆在目,一段段從她腦海閃過,她攥緊拳頭,一路闖過無數個紅綠燈,終於來到聖爾頓酒店的門口。


  長時間的奔跑,讓她挾了一身的狂風暴雨,全身的氣息陰沉得就像個來自地獄的暗夜幽靈。


  新婚的喜慶充斥了整個大堂,十裏紅毯,遍地百合,襯得她一臉狼狽又孤獨。


  透過門縫,第一眼就看到了人群中那個最打眼的,正在笑意吟吟的攬著新娘敬酒的新郎。


  不過一眼,就是一眼,都足夠讓她身子一顫,差點一頭就栽倒在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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