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3章 狹路相逢
前麵已經有煙塵騰起了,張之及倒是更顯沉穩,該來的早晚會來的。現在來了,在這一馬平川的地形下,不必再講什麽計謀了,就是死戰一途。
“結陣,佛郎機在前,虎尊間隔,長槍兵在外,刀盾手在內,鴛鴦陣結陣,準備死戰。”
一道道命令有序的下達,所有的將士有條不紊的開始行動。錦衣衛的人沒有摸過大炮,所以,王大壯的京營兄弟就成了炮兵。一百門佛郎機,這將是第一個麵對敵人,給予遠距離殺傷的武器。然後是虎尊,當這兩道火網被突破後,一千錦衣衛組成的五百二人抬,將是敵人的第三道噩夢。然後才是錦衣衛的長槍鴛鴦陣對敵,最終是刀盾兵與敵肉搏。
這樣也有個好處,那就是經曆過與建奴騎兵搏殺的京營,麵對排山倒海般衝過來的敵人騎兵,會穩住陣型,同時也給身後那六千沒有經曆過戰爭的錦衣衛,留出一斷適應戰場形勢的機會。
上一場永定門之戰,出戰的錦衣衛不過是壓垮皇太極最後的稻草,不算真正的戰鬥。這一次,才是。
張之及這樣的排兵布陣,就算是久經戰陣的老將也無可挑剔。這也是當初趙興在京的時候,反反複複和張維賢張之及探討過的陣型。
女真和蒙古人的牛角號在地平線那頭吹響了,隨著煙塵越來越濃密,一杆杆白色的大旗在地平下冒了出來,那不是代表投降,那代表著死亡。
麵對黑壓壓的敵人,王大壯等兄弟鎮定自若,他們經受過了女真的三板斧,錦衣衛的兄弟們開始輕輕的發抖,因為他們還沒有經曆過真正的戰爭。
錢千城站在自己的兄弟之間,感受到了兄弟們臨戰前的緊張,他微微一笑:“我們的鴛鴦陣,在麵對敵人的時候是無往不利的。”他說的是當初白羊觀一戰,而不是永定門之戰。
“女真人也是人,我們的大人帶著兄弟們,永定門一戰,陣斬一萬,在遵化一戰又殲滅了上萬,我看眼前也沒有那麽多。等我們殲滅了眼前的敵人,我們錦衣衛就不再是欺負弱小,抓抓小偷逃犯的人啦,我們就是真正帶著卵子的男人啦。”然後大聲的嘶吼:“錦衣衛的兄弟們,把咱們的卵子亮出來,讓對麵的女真人看看,我們,才是真正大明皇家親軍,精銳中的精銳。我們能懲治貪官,我們更能為國殺敵,我們才是大明真正的男人。”
敵人分成兩部分,一部分是蒙古人,他們的戰法就是直來直去的衝鋒,而女真人的戰法,卻是繞陣騎射搔擾。
三裏路,他們開始整隊,然後,蒙古人紛紛抽出彎刀,一起斜指敵人,女真人拿出了他們的弓箭,在變得突然淒厲起來的牛角號的催促下,開始了衝鋒。
佛郎機炮實彈的最大射程是五裏,但那是對付步兵的,對付騎兵,就是要用密集的霰彈,所以,他的有效距離是三裏。
三裏,敵人開始衝鋒,六千蒙古人嚎叫著催動戰馬,這也是戰馬起跑的最佳距離,三裏之後,正好是戰馬速度最快的時候,而騎兵,就是靠戰馬的速度對步兵進行的碾壓。一旦騎兵的速度慢下來,他們就是被步兵碾壓屠殺的目標了。
三裏,那裏,王大壯早就標定了目標,當敵人開始衝鋒的時候,王大壯將手中的紅旗狠狠的甩動。
隨著王大壯一聲放的怒吼,兩百門佛郎機一起轟響,噴射出去密集如蝗蟲一樣的鉛子鐵砂,在三裏蒙古人的衝鋒道路上,形成了一道密不透風的牆。
那些悍不畏死的蒙古人,在這死亡的牆上,立刻撞的頭破血流。無數的戰馬勇士,被密集的鉛子鐵砂打成了篩子,許許多多的蒙古人和他們的戰馬,連慘叫一聲都來不及,就跌倒在地。
而他們的跌倒,又阻擋後麵同伴的衝鋒速度,讓整個隊伍的衝鋒速度猛的降了下來。
王大壯沒有去看自己的戰果,大聲的下令:“更換子彈。”
一個又一個訓練有素的將士,也不去看他們的戰果,拉開了佛郎機的側門,將滾燙的子銃從炮膛裏拽出來,丟到了一邊,將早就裝填好的子銃推進了炮膛,麻利的關上側門。不必再等指揮官的將令,炮手立刻將火把懟上了火門。隨著又一聲巨響,又一批帶著死亡,呼嘯的鉛子鐵砂飛了出去,橫掃了整個敵陣,帶來又一片死亡的慘叫哀嚎。
依舊不去看戰果,打開側門,拽出滾燙的子銃,裝填上新的,繼續發射。
佛郎機是子母炮,它不像普通的大炮那樣,需要在前麵裝火藥和彈丸,他隻要裝填事先裝配好的子銃,就可以連續發射。這樣的大炮,已經無限接近於後世的火炮了,射速極快,最適合麵對集團衝鋒的敵人。
隨著一陣陣炮聲的巨響,衝鋒的敵人就像飛蛾撲火一樣,被一片又一片收割打倒,蒙古人的衝鋒道路上,鋪滿了自己同伴戰馬和勇士們的屍體。
五個備用的子銃發射完畢了,蒙古衝鋒的大軍隊形已經變得單薄無比。然而他們繼續衝鋒,但是,又一輪的死神在等待著他。
小巧的虎尊發揮了他們的威力,再一次像蝗蟲一樣的鉛子鐵砂在敵人的衝鋒隊形麵前,形成了一道死亡的銅牆鐵壁,阻擋住了蒙古人前進的步伐。
而就在這一段時間,佛郎機炮手們這裏已經冷卻的子銃裝上了定裝的火藥,定裝的鉛子鐵砂,又一次開火。
而就在這期間,虎尊炮也完成了裝填。
這就是新概念給戰爭的改變,趙興提出的定裝火藥和鉛子鐵砂包,不但降低了炸膛的危險,更大大的提高了裝填的速度,讓大炮連續發射成為了現實。
麵對如此綿密的炮火,勇猛衝鋒的蒙古人,最終承受不住這巨大的傷亡,在後督戰的俄木虎兒看到一片又一片自己手下的武士,倒在了衝鋒的路上,連揮出他們的彎刀,砍向敵人的機會都沒有,就那麽被一片又一片鉛子鐵砂打倒在平原之上,他最終將嘴上的牛角號放下,閉上了眼睛,深深的喘息幾口氣,還是艱難的抬起了牛角號,吹響了撤退的號聲。
這一陣號聲,對那些衝鋒的蒙古人來說,就是天籟之音,他們毫不猶豫地調轉馬頭,開始向回奔跑。
隨著他們向回奔跑,敵人大陣上的炮聲也戛然而止。
當僥幸逃回來的蒙古人在此聚齊的時候,俄木虎兒清點了一下人數,沉默了半天,最終一口老血噴出。
六千自己部族的勇士,最終回來的,連受傷的都算在內,僅僅隻有三千,這可都是自己部落裏最強壯的年輕人,隻是這一戰,就讓自己損失了一半,怎麽不讓他心焦吐血?
這倒不是他們多麽愚蠢,而是他們從來沒經受過這樣的戰法,戰法和戰術的先進一步,就是需要對方用無數的生命來適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