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少年

  打定主意，慕淺一邊仔細聽著身後的動靜，一邊不動聲色的探手入懷，習慣性的摸上纏在腰間的軟骨鞭，稍稍一頓想了想，隨即向上移，不動聲色的握住一直放在懷裏袖裏劍的劍柄。


  想想，南城送給她的這份“定禮”還真是幫了不少忙，小到撬窗子，砍藤條，大到殺人保命，都好使的很。


  鞭子使起來雖然順手，但是現在自己的氣力不濟，控製不住，反倒成為累贅。不如袖裏劍，一寸短一寸險，卻也一寸巧，最適合兵行險招不過。


  場麵一時間僵持不前，慕淺微微側頭，用餘光瞥向身後，隻能看見對方拖拉的趿著一雙布鞋，鞋沿鞋麵都起了毛邊，一腳隨意的支在門檻上，一腳落在門前台階上。


  慕淺心下一愣，但全身仍在緊張的戒備當中。


  “你們是誰？”


  是一個很年輕的少年聲音，木然的，沒有情緒。


  慕淺稍稍鬆了一口氣。不是藥爾。


  怎麽算，藥爾如今也過了不惑之年，絕不可能是這等少年的聲音。但是能住在這裏，必定也與藥爾有著千絲萬縷的關係。若是能夠僥幸擒獲。。。要挾這種事兒她最拿手不過。


  後發製人，於是慕淺選擇沒有回聲，靜觀其變。


  空氣靜默了好一會，男子再度開口。


  “你們是誰？”男子依舊是這一句話，隻是這一次沒有再立在原地，而是慢慢的朝著慕淺的方向走近，鞋子趿在地上，拖拖拉拉地在地上蹭著。


  慕淺保持著背對著男子的姿勢，一動也沒動。


  她在等，等著那個唯一的一絲生機。


  男子越走越近，還是重複著那一句“你們是誰”，沒有音調和情緒。


  越來越近，近到鞋底拖在地上而踢起的石子，已經滾到了慕淺腳邊。


  男子走到的慕淺身後，慕淺甚至都可以感覺到身後衣角的擺動，心跳越來越快，幾乎要破出胸膛，呼吸反而放的輕起來。


  男子不知為何，就這樣安靜地站了一會兒，不說話也不出聲。一時間空氣靜下來，慕淺滿耳都是自己如同擂鼓般咚咚作響的心跳聲。


  身體緊張得如同一張緊繃著的弓弦，再多一分一秒，都可能會崩斷。終於，男子動了，慕淺感覺他的手在緩緩伸向自己的後背。


  不夠近，還是不夠近。慕淺屏住呼吸，靜靜的等著，眨眼間的幾秒都被抻長了好幾倍。


  終於，男子的指尖輕輕地觸到慕淺後襟的衣裳。


  就是此時！


  慕淺早早繃緊的身體迅速扭轉，右手格住男子伸過來的手，另一隻一直握住劍柄的手，以最短路徑拔劍而出，向著斜上方直擊而去。電光火石間，劍刃已逼到男子頸口，劃出一絲血痕。


  男子絲毫沒有在意頸前的劍刃，泰然自若得緩緩直起身子。慕淺也慢慢一同隨著站起來，手中的袖裏劍跟著一同上移，然後微微抬頭，與男子俯視而來的目光對個正著。


  慕淺終於看清了男子的模樣。


  約摸在十五六歲左右，但若隻是看臉，不看細瘦高挑的身量，也許會覺這隻是個十一二歲的孩子。比女子皮膚還要剔透三分的圓臉，濃眉大眼，烏黑的眼珠直直地望過來，平靜的沒有波瀾。即便不笑，左右臉頰上也能看出微微的酒窩痕跡。


  身上的衣服穿的亂七八糟，衣帶長短不一的垂在身側，衣襟鬆鬆垮垮的敞開，露出一截白色衣裏，星星點點的染著油漬汙黃。與外表遠遠不相符合的邋遢。


  少年微微抿著唇，肉圓的臉上酒窩漸漸加深。若是外人見了，一定會笑著道一句“這哪家的孩子，真討喜，可愛的緊。


  隻可惜慕淺現在沒什麽心思關注可不可愛，討不討喜。身後的南城已經是出氣多進氣少，再耽誤個幾刻鍾，就算藥爾來了又如何，依舊是回天乏術。


  再說，全身處在這樣高度緊張的狀態，自己這破爛身子能不能頂到幾刻鍾，還有待商榷。


  隻見慕淺圓月般的雙眼微眯，帶著慣有的淩厲光芒，問道：“藥爾在哪兒？”


  不料少年隻是木然的看著慕淺，似乎是全然沒有聽到慕淺的話語，用相同的語調問道：“你們是誰？”


  “我問你，藥爾在哪兒？”慕淺加重語氣，手中的袖裏劍也稍稍下壓向少年的頸口，劃破皮膚而流出的血順著劍刃一滴滴的落下。


  少年像是完全感覺不到疼痛，眼中還是那種木然的，沒有波瀾，靜成一片死水的目光，依舊固執的重複著“你們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