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機關
南城將慕淺背到目的地後,將慕淺輕輕的放在藤床上,小心翼翼的,像放下的是薄胎細釉的名貴瓷器。
而在此過程中,慕淺依舊陷入到自己的思考當中,思索不出答案的臉皺的像個小包子。
南城看著慕淺沉思的模樣遲疑了片刻,然後出聲道:“雖然沒有看到什麽奇怪的東西,但是今天行進時覺的有些顛簸。”
“顛簸?”慕淺抬起頭,頓了頓,微微睜大一雙圓眼,蹙著眉問:“怎麽個顛簸法?”
南城撓撓頭,有些憨憨的笑著:“感覺地麵像是活了一般,自有意識的在蠕動。”
“蠕動?”伴隨著這一聲,慕淺方才微微睜大的眼睛完全瞪開,越發的如同圓月。
南城在看見慕淺如此驚詫的表情後,有些不知所措,結結巴巴的補充道:“慕。。慕姑娘,我也覺得不太可能,你就隨便這麽一。。一聽,別生氣。。。”
沒等南城的話說完,慕淺抬起手來,以手示意南城勿要繼續再說下去,因近日奔波和病情而清減不少的嬰兒肥臉上,滿是嚴肅。
慕淺說:“南木頭,你現在把每個細枝末節都要清清楚楚的描述給我聽。”
南城皺了皺眉,鳳眸中有不解,但什麽都沒問,依照慕淺的命令,老老實實的開口。
“最開始出發時並沒有什麽異樣,但是有時會覺得地麵還是微微搖晃,但是不是一直持續的,過一會兒就會停止。幅度很微弱,所以我才不敢確定,很有可能是我自己感覺錯了。”
“搖晃感具體會持續多久?能感到搖晃的地方都出現在哪裏?這些地方大概相距多遠?”慕淺問題一個接一個的向外蹦,南城張張嘴想回答,卻發現自己的腦子完全轉不過來,努力的回憶當初的感受,卻一時間都想不起來,模模糊糊的碎成片段,隻能“嗯嗯啊啊”的不知從何說起。
慕淺扶額歎了一口氣,努力向南城擠出一個自認為和藹的鼓勵的笑容來。“沒關係,我們慢慢來,你從頭說。”
一刻鍾後,南城把從出發到回到原點的每一短路程和感受的講述的詳盡。在此過程中,慕淺一直安靜的沒有插嘴。在南城講述完成後,安靜的托著腮,繼續在自己的思緒裏一步步的推算。
慕淺不信鬼神,絕不相信這世上真的有山鬼精怪。對於南城感覺到地“活”了這件事,隻能有兩種情況。
第一種,南木頭的確產生錯覺。這種可能性很大,以視覺來幹擾,不是不可能。但是慕淺的直覺告訴她自己,應當不是這種情況。無風不起浪,能感覺到搖晃,就一定不是憑空產生,無根無源。身體上切實的感受一般來說不會作假。雖然她倒是聽說過的確有這樣的術法,能讓人深陷幻覺,且在幻境裏也能感到疼痛,灼熱,搖晃等一切感受,但是據說隻在南疆苗巫之間流傳。藥爾是名門正派,絕對不可能和這種比邪教還邪門的族群扯上關係。
那麽這樣一來,就隻剩下了第二種情況。
那就是山的的確確——“活”了。
隻是此“活”非彼“活”。如果是這種情況,之前的種種猜想揣測需要全部推翻,重新來過。
在推翻全部的猜想之前,慕淺決定還是先和南城一同走一遍。
午後陽光很好,道旁枝葉盈盈的交互遮掩,暖暖的熨燙這後背。但是慕淺現在可沒有閑心去注意這個。現在她的注意力,滿心滿眼的都投注在感受腳下每一絲起伏的幅度。身子雖然沒什麽力氣,但她堅持自己走,兩個人的感覺如果都一致,那結論不就更為可靠麽?
南城最開始的時候擔心著慕淺的身體,皺著鳳眸,想要張口勸說,但是被慕淺一個眼神掃過去後乖乖的噤了聲。
並不是因為畏懼慕淺,而是他在慕淺的眼中很清楚的讀到了“我很確定我不會改變主意。”想了想,南城安安靜靜的選擇跟在慕淺身邊,一手扶著慕淺的胳膊,另一手在身後虛虛的扶在身後,以防止身體不穩而摔倒。
即便沒有實實在在的接觸,走動間南城的手還是會自然而然的碰到慕淺的後背。透過後背傳來的掌心溫度,慕淺知道南城在自己身後的舉動,於是很安心的一邊走,一邊接著原來的思路思考。
對於慕淺來說,這種場麵在幾個月前是完全不可能的事情。將後背這樣致命的部位,托付到他人手中。空門大放,隻要稍稍動手,她連反抗的機會都沒有。
慕淺從來不信任任何人,即便是教主,她也不會把後背麵向他。任何一場戰鬥,她都是伴著她的軟骨鞭單槍匹馬戰鬥著。
但是現在慕淺不僅把後背托付到南城手中,而且還倍感安心。
這代表著什麽?
隻不過現在的慕淺還沒有意識到。而是全然想著如何過麵前的難關,思考著山“活”了這種情況中。
山“活”了是什麽概念?
慕淺將之解釋為山體活動。
世上有三百六十行。其中有種職業叫匠人。這並不是什麽稀奇的職業,街坊巷中,村社鄰裏,總會有匠人——無論是打鐵的,做木匠的,泥瓦匠通通都可稱之為匠人。
但這些隻不過是升鬥小民的級別,也隻能製造一些鐮刀木頭之類的死物。至於機關精巧,是一概不知。
再上一層的人,略通機關之術,可以製造一些較為精妙的小物件,或者去築城建堤。再為精進者,以數數籌算之法,製作的的是連弩車、轉射機。於沙場之上,縱然千裏開外,亦能百發百中,無往不利。
做到這種程度,就已經算上匠人這行當的個中翹楚。
但是人外有人,山外有山。還有一種匠人,他們通曉各式機關術,能將的石頭木頭這樣的死物,通過小小的圓木軸承,細細的鏈條鐵索,拚湊組合後,轉變成能走能跳的機關木獸,環環相扣的連動殺陣。更有甚者,以一己之力,借以深奧要義,可移山,可填海。
她所指的就是,就是最後的這一種人。
雖然聽起來有些誇張,但慕淺的直覺告訴她,山體絕對被改造過,被改造成了一個非常龐大可移動的機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