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九十一章 外婆去世
“你不能再住醫院了，病房得騰出來給病人住，你這樣是阻礙社會和諧發展，我帶你回心優家好不好？你放心，晚上的營養液我會按時替你掛上的，不過你可是要付我工資的，你多給點的話我可以考慮給你當私人醫生……”
“……”
“莉莉，”黎澤陽最後說，“你醒醒好不好？”
“你看看這個手術室，外婆不會再從裏麵出來了，就算你坐在這裏等到世界毀滅，外婆也不會出來了。”
“我知道這麽多年，每一次你都能等到，你覺得這一次也可以，可是外婆真的已經不在了，你接受現實好不好？”
“莉莉，你哭出來，你叫出來，你不要這樣折磨自己折磨別人……”
“……”
“薑莉！”黎澤陽站起身，一把將蜷縮著的人影從地上拎了起來，女孩的臉，瘦了整整一大圈，臉色慘白如紙，眼睛裏沒有了往日的神色，黯淡無光，隻能從她偶爾輕眨的睫毛，證明她還活著。
“你到底想幹嘛？啊？”黎澤陽大聲嗬斥著，他知道就算自己的聲音再大，她也聽不進去。
“你醒醒薑莉，外婆死了，媽媽死了，她們都死了，都不要你了！”
“黎少！”剛剛趕到的林心優哭著哀求出聲，“你不要再刺激她了。”
“刺激？”黎澤陽轉頭看了她一眼，又重新望向薑莉，緊緊抓著她的雙肩，“她現在像是能被刺激的樣子嗎？她現在跟死了有什麽區別？”
“薑莉，你無能！你保護不了你的親人，你讓她們一個一個死去，而你卻隻能在這裏裝死！”
“薑莉，外婆和媽媽在天上看著你，你想讓她們死不瞑目，死了都要替你操心，是嗎？”
“薑莉，你清醒一點，你是她們生命的延續，你要替她們好好活下去，明白嗎？”
女孩的睫毛，輕輕顫了顫，許久，渙散的視線漸漸聚焦，她緩緩抬起手，推開了黎澤陽，幾天來第一次邁開了腳步，一點點往外走去。
……
“慕容少，少夫人回靜逸軒了，黎少和許浩軒都在陪著。”蕭子遇望著坐在辦公桌前批閱文件的慕容浩，知道他是在用工作麻痹自己，不然晚上怎麽可能天天在辦公室喝到酩酊大醉來折磨自己。
“慕容少，剛剛得到消息，管家德叔在監獄自盡了，”蕭子遇猶豫了一下，不安地說道，“還有，他在撞了沈韻芳後，去過市一醫院見了外婆，外婆的突發心髒病，應該就是他……”
“嘩啦”的一聲，桌上的文件被慕容浩盡數推落一地，他冷著眸子，胸口在劇烈起伏著，“他這是想讓青兒恨我一輩子……”
“慕容少，外婆的事情我已經壓下來了，少夫人不會知道的，大家都以為外婆是跟以前一樣突然發病，但是慕容少，您為什麽不去跟少夫人解釋清楚？”蕭子遇忍不住把憋了這麽多天的話問了出來，“我不知道管家和沈總之間有什麽恩怨，但是不管是為了什麽，上一代的恩怨都不能涉及到您和少夫人身上，你們這麽恩愛，您現在難道要為了他們不管少夫人了嗎？”
“出去。”慕容浩沉聲命令道。
蕭子遇無奈地看了他一眼，微微彎腰後走出了辦公室。
“青兒，對不起……外婆，對不起……”慕容浩失神地看著電腦上那張笑靨如花的臉，痛苦地自言自語著。
……
靜逸軒。
“莉莉，你現在隻能喝點白粥，等過兩天你身體恢複了，我再給你做好吃的，好不好？”林心優小心翼翼地把碗裏的粥吹涼，放在她麵前。
薑莉木然地拿著湯匙，一口一口地喝著，喝了兩口，抬頭看了看坐在餐桌上的黎澤陽和許浩軒，動了動唇瓣，終於開了口。
“心優，”走到門外的黎澤陽轉過身，“我還是有點不放心，你一定要寸步不離地守著她，我晚點來替你，不知道為什麽，她越是這樣，我越覺得不對勁。”
“好，我知道了。”林心優點點頭，關上門去了薑莉的房間，剛想敲門，薑莉便拿著衣服從臥室走了出來。
“莉莉，要不要我幫忙？”林心優關切地問道。
“好啊，”薑莉揚起一個淺淺的笑意，“等我洗好澡，心姐幫我吹頭發，可以嗎？”
“當然可以，”林心優心疼地看著她，在眼淚落下之前轉身走去浴室，“我去幫你放洗澡水。”
薑莉泡了個澡，穿著浴袍出來，林心優已經準備好吹風機，在沙發上幫她吹著頭發。
“心姐，我想吃靜安小區門口的那家糖炒栗子，你可以幫我去買嗎？”薑莉輕聲問道。
“好，可是你一個人在家我不放心，等晚點黎少或者浩軒來的時候，讓他們去買，好不好？”林心優收起手上的吹風機，幫她梳理著海藻般的卷發。
“可是我現在就想吃，”薑莉笑了笑，淡淡地說道，“要不我先去睡覺，你去給我買，這樣等我睡醒了就可以吃了，好不好？”
“好吧，那我現在就去，你乖乖回房間睡覺，我很快就回來。”
“心姐！”薑莉轉身叫住門口正在換鞋的林心優。
“怎麽了？”林心優抬頭看著她。
“沒事，路上注意安全，”薑莉衝她揚起了一個甜美的笑容，“心姐，再見。”
“拜拜，我馬上回來。”林心優拿起鑰匙走出了門。
“心姐，對不起……”薑莉輕聲自言自語著。
許久，她緩緩站起身，打開了林心優的電腦，打印出了一份離婚協議，回到臥室換了一身幹淨的衣服，化了一個精致的妝，重新回到沙發上，摘下了手上的鳳血玉手鐲，又緩緩摘下了左手無名指上的結婚戒指，最後拿起筆，在離婚協議書上簽下了名字，所有動作都行雲流水般的完成，精致的小臉上沒有一絲表情。
她拿出手機，打開音樂播放器，點開了那首《我在終點等你》，將手機放在茶幾上，然後盯著茶幾上的幾樣物品看了許久，才起身走向浴室，快走到門口的時候停住了腳步，又轉過頭來看了一眼，最後決絕地轉過了頭，“砰”的一聲，關上了浴室的門。
薑莉呆呆地看著鏡子裏的自己，耳邊傳來茶幾上單曲循環著的歌。
【沒有你的地方都是他鄉
沒有你的旅行都是流浪】
……
“阿浩，我不後悔愛上你，隻是如果可以的話，我寧願從來沒有遇到過你……”
她最後衝著鏡子笑了一笑，拿起手邊早已準備好的一個刀片，決然地走向了放滿了冷水的浴缸……
她平靜地在浴缸邊的地上坐下，右手拿著刀片，對準了左手手腕的位置，那個為慕容浩燙傷過的位置，那個他曾經溫柔地親吻了無數次的位置，沒有一絲猶豫，狠狠劃了下去。
手腕處潔白的肌膚上迸出了一道口子，漸漸地，有鮮紅的液體從裏麵滲出，一滴一滴沿著手腕滴進浴缸中，猶如一朵朵在冰雕上盛開的血紅色的花朵。
薑莉唇角揚起一個釋然的笑意，原來，心死了，就真的不會感覺到痛了。
她緩緩將手伸進浴缸的冷水中，水麵晃動了兩下，漸漸染成了一片紅色。
她的小臉，輕輕枕在手臂上，整個人靠在了浴缸上，隻有那隻留在水中的手，將她的血液一滴一滴從身體中抽出。
浴缸裏的水，越來越紅，她的身體，越來越冷。
她的呼吸變得急促起來，眼中的視線也漸漸模糊。
耳邊還在傳來拿首熟悉的旋律。
【我會在終點等你
等你住進我的心裏】
……
“阿浩，我的終點到了，而你，如願以償地住進了我心裏……”
她的臉上綻開了一個蒼白的笑容，緩緩閉上了眼睛，眼前突然出現一道光，然後她看到了外婆和媽媽，她們並肩站著，溫柔地衝她笑著，在朝她招著手。
她高興地拉起裙擺，朝她們跑了過去，在那裏，她可以吃外婆做的湯圓，賴在媽媽的懷裏撒嬌，在那裏，沒有一個叫慕容浩的男人，一點點拿走她的呼吸和心跳……
……
“Aaron，什麽事？”林心優剛買好糖炒栗子，就接到了安煜城的電話。
“我約了一位朋友，想去看看莉莉，你們在醫院嗎？”
“我忘了告訴你，莉莉回我家了，她現在在家，我在外麵買東西，現在馬上回去了。”
“她一個人在家？”安煜城的呼吸變得急促了起來。
“對啊。”
“你是不是瘋了？”安煜城怒吼一聲，踩下了油門，“怎麽能讓她一個人在家？你現在趕緊回去！”
“Aaron？……”林心優被他嚇了一跳，突然意識到什麽，瘋了似的跑上了車往家駛去。
“莉莉，莉莉，你在嗎？莉莉你開門！”屋外，安煜城急促地敲著門。
“Aaron！”林心優氣喘籲籲地跑上來，打開門衝了進去。
“莉莉！”林心優鞋都沒換，直接跑進了屋，桌上的手機播放著音樂，跟手機一起的，還有一個手鐲，一枚戒指，全部一起壓在一份文件上麵，上麵是醒目的五個字“離婚協議書”。
就在她的心頭湧上一層不安和恐懼的時候，耳邊傳來安煜城的叫聲：“莉莉！快來人！”
林心優驀地轉身衝了過去，整個人瞬間僵住。
浴室裏，薑莉沒有一絲血色地靠在浴缸旁，浴缸內是一池被染透的紅，觸目驚心。
她的臉，蒼白得仿佛早已死去！
“莉莉！”
驚恐而絕望的叫聲將午後的天空劃破！
……
“嘩啦”一聲，慕容浩手中的紅酒杯不受控製地掉在地上碎裂一地，紅色液體濺落在他的褲腳上，他低著頭，緊盯著地上的一片狼藉，左邊胸腔處，似有一直無形的手，將他的心一點點在撕拉慢扯著，仿佛要將他的心帶離他的身軀，讓他有些喘不過氣來。
“慕容少。”
蕭子遇敲門而入，望著站在窗邊的慕容浩，又看了一眼他腳邊的玻璃碎片。
“您沒事吧？”
“少夫人在哪裏？”慕容浩緩緩抬起頭，轉身望向了窗外。
“在靜逸軒啊……”蕭子遇正說著，程悅的電話便打了進來。
“喂？……什麽？……知道了。”他匆匆掛上電話，抬眸望向窗邊的男人矜貴碩長的背影。
“慕容少，少夫人被安煜城送去醫院了，好像又暈倒了。”
“讓程悅貼身跟著。”男人痛苦地閉上了雙眼。
“是。”
半小時後，當蕭子遇沒有敲門直接推門而入的時候，慕容浩才知道那會掉落的酒杯，和心口的篆痛，不是無緣無故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