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七十六章 無力回天
“你說。”薑莉緊抿著唇，緊緊盯著他。
黎澤陽想了想，繼續開口說道，“傷得比較重，如果二十四小時內不能醒過來，我也無力回天。”
沈韻芳眼前一黑，身子往後倒去，蕭子遇眼疾手快地扶住了她，林心優像失去力氣般癱軟了下來，坐在了一旁的椅子上。
“知道了。”薑莉緩緩垂下眼眸，轉過身一步步艱難地離開。
“老婆。”慕容浩緊跟上來，拉住了她的手臂，濃密的劍眉緊蹙著。
“對不起，”薑莉沒有抬頭去看他，輕輕推開了他的手，聲音空洞得像不屬於她自己，“我想一個人待會。”
……
雅安醫院頂樓的室內籃球場裏，薑莉靜靜地坐著，視線呆滯地望著地麵，全然不知外麵的天色早已暗下。
“莉莉，吃點東西吧。”黎澤陽換上了一身休閑裝，在她身旁坐下，放下手裏拎著的好幾個袋子，一邊把裏麵的食物拿出來，一邊開口說道：“你從中午開始就沒有吃飯了，這些都是你愛吃的，快看看想吃什麽……”
“我不餓。”薑莉輕聲開了口。
“我知道你想吃什麽了，”黎澤陽像沒有聽見她的話一般，挑出了其中一袋，“我去給你買了你最愛吃的糖炒栗子，我剝給你吃……”
薑莉緩緩回過神來，視線望向他手中正在剝的糖炒栗子上，唇角勾起一抹苦澀的笑，“澤陽，你知道嗎？我已經很多年沒有吃過糖炒栗子了。”
“很久很久以前，許浩軒就是像你這樣，會跑去很遠給我買糖炒栗子，一顆顆剝好給我吃，他出國之後，我就再也不敢吃了，這麽多年我很努力在逃避，逃著逃著，我居然真的放下了他，你說我是不是很冷血……”
薑莉一邊回憶，一邊平靜地說著，語氣淡得像在講述別人的故事。
“可他偏偏要回來，告訴我說五年前是一場誤會，你說是不是很可笑？更可笑的是他居然一而再再而三地……為我犯傻。”薑莉咬著牙，略顯蒼白的小臉上止不住的難過，眼底濕潤一片。
“吃吧。”黎澤陽拉起她的手，把手中剝好的幾顆糖炒栗子放在了她手心，然後自顧自繼續剝著。
“你說他是不是故意的，明知道我什麽都給不了他，就用這種方式懲罰我，澤陽，你說他如果醒不過來，我是不是就永遠沒有辦法再麵對阿浩了……在愛情裏我是不是永遠都沒有辦法心安理得了……”
“莉莉，先吃東西，然後等許浩軒醒來，其他的什麽都不要想，好嗎？”黎澤陽平靜地說著，繼續往她手裏遞著剝好的糖炒栗子。
薑莉拿起一顆糖炒栗子，緩緩放進嘴裏，原本香甜軟糯的口感現在盡是苦澀，她一顆接一顆地往嘴裏送，蟄伏許久的兩行淚水終於無聲地滑落了下來。
“莉莉，太幹了，喝口水吧。”許浩軒給她遞了一杯溫熱的奶茶，薑莉接過來喝了幾口，繼續吃著。
漸漸地，她覺得眼皮越來越沉，很快便不受控製地閉上了眼睛，靠在黎澤陽的肩膀上沉沉地睡了過去。
等她安穩入睡，等在門外一直看著她的慕容浩才邁開修長的腿走了進來，小心翼翼地拿掉她手中還沒吃完的糖炒栗子，將她打橫抱了起來，往門外走去。
……
偌大的休息室內，薑莉躺在床上安靜地睡著，慕容浩坐在床邊，小心翼翼地幫她蓋好被子，又輕柔地抹去了她眼角還殘留著的淚珠，冷峻如雕的臉上沒有一絲情緒，隻是靜靜地看著她。
“按你說的，藥量最晚持續到明天中午，今晚她可以睡個好覺。”一旁的黎澤陽望向慕容浩，“許浩軒的事，我說的都是真的，如果明天醒不過來，我也無能為力……”
“知道了。”慕容浩淡淡開口，頓了一頓，又說道：“今晚這間休息室讓給我。”
“好，我去辦公室的休息室睡，有什麽事隨時叫我。”黎澤陽說完，轉身走了出去。
“青兒，對不起，我給你下了安眠藥，你好好睡一覺，”慕容浩輕輕摸著她的小臉，心疼地說道：“你不要怕，不管發生什麽事，我都會陪著你。”
……
林心優和沈韻芳整晚都守在重症監護室門外，隔著玻璃窗，看著病床上戴著呼吸機紋絲不動的許浩軒。
蕭子遇忙前忙後，處理著這次車禍的善後工作，封鎖了所有消息，又去了趟警察局，BOSS現在沒有心情處置薑依琳，蕭子遇礙於她畢竟是少夫人的妹妹，不好動用私刑，就暫時先把她扔進了警察局，忙完這些回到醫院，已經是夜裏一點了，守在病房門外的沈韻芳已經熬不住坐在沙發上睡著了，林心優還是麵無表情地坐著，一句話也不說。
“先吃點東西吧。”蕭子遇在她身旁坐下，放低了聲音說道，“吃完睡一覺，少夫人在慕容少那裏，你不用擔心，但是你也不能先把自己給熬壞了。”
蕭子遇把手中的牛奶和三明治遞給她，“這是我剛剛在路上買的，還是熱的，快吃。”
見她沒有反應，又說道：“你不吃，回頭許總醒了，你病倒了，少夫人不是又要難過了？”
“他會醒嗎？”林心優的雙眼驀地燃起了希望，轉頭望向蕭子遇，臉上滿是期待，“他會醒的對不對？黎少是不是說可以把他救醒？還有慕容少，他是為了救莉莉才受傷的，慕容少一定會想辦法醫治他的對不對？”
“心優，你怎麽了？為什麽這麽激動？”蕭子遇疑惑地看著她，“你不是替少夫人守在這裏的嗎？為什麽看上去比少夫人還要擔心？”
林心優驀地一怔，整個人僵硬在那裏。
“哦，我忘了，你們也是校友。”蕭子遇了然地說道，低頭幫她撕開了三明治的包裝。
“……是啊，”林心優慌亂地轉過身，“我們是校友。”
“快吃吧。”蕭子遇重新把手中的食物遞給了她。
林心優沒有拒絕，接過來斯條慢理地開始吃了起來，思緒卻更加淩亂了起來。
……
薑莉醒來的時候，已經是第二天中午十二點多了，她緩緩睜開眼，眼前是似曾相識的房間，意識漸漸清醒的時候，昨日的畫麵全部湧現出來，她倏地一下坐起了身，緊張地呼吸著。
黎澤陽動用了雅安醫院的整個醫療團隊，還和國外的醫院開過視頻會議，有醫生提出說這種情況醒來的概率跟病人的求生意誌有很大的關係，黎澤陽便讓沈韻芳和林心優進去看過他，跟他說了很多話，卻始終沒有奏效，眼看二十四小時馬上就要到了，兩人已經在門外瀕臨絕望地看著裏麵的許浩軒。
“心姐。”
“莉莉！”林心優聽見聲音，轉身衝上來一把抱住了薑莉，忍不住哭出了聲，“黎少說浩軒沒有求生意誌，他很快就永遠不會醒過來了，莉莉，怎麽辦？”
“沒有求生意誌……怎麽可能？”薑莉不可思議地瞪大了雙眼。
“是真的……”林心優哭得泣不成聲，“莉莉，你進去跟他說說話好不好？我跟沈總都試過了，他什麽反應都沒有，現在隻有你能救他了莉莉……”
“好，我現在就去。”
薑莉穿上了無菌服，帶上口罩後獨自走進了重症監護室，玻璃窗外，所有人都在看著她，離黎澤陽說的二十四小時隻剩下最後幾十分鍾了，似乎所有的希望都在薑莉的身上。
雪白的病房內籠罩著刺鼻的消毒藥水味，耳邊傳來的隻有“滴滴”的儀器聲，薑莉似乎能聞到絕望的氣息，她呆呆地站在床邊看著病床上的許浩軒，他緊閉著雙眼，蒼白的臉上沒有一絲血色，他的胸口似乎沒有起伏，隻有旁邊的心跳記錄儀上的曲線證明了他還活著。
他安靜得好像什麽都不知道，不知道她來了，不知道她在等他醒過來。
醫生說他沒有求生意誌，薑莉怎麽也沒有想到，向來堅毅剛強的許浩軒竟然會沒有求生意誌，他從來就是像保護者一樣的存在，讓身邊的人忍不住去依賴他，仿佛無論發生什麽事，他都不會倒下。
而此刻，他終究還是倒下了，猶如一座屹立不倒的大山，一旦崩塌，便永遠沒有回轉的餘地。
薑莉的大腦一片空白，她該跟他說些什麽呢？跟他講講過去那些甜蜜的回憶，讓他重新燃起求生的欲望？
她在腦海中思索著，想說的話卻全部卡在了喉嚨。
她緊蹙著秀氣的眉，緊緊看著他，許久許久，久到窗外的林心優不停地在看著時間，臉上的期待一點點在變成絕望。
薑莉自然下垂著的手，指尖顫了顫，動了動唇，艱難地擠出三個字：“我餓了。”
緊接著許浩軒的手指似乎動了一下。
……
許浩軒再次被送進了搶救室，兩個小時後，黎澤陽出來告訴眾人，已經脫離了生命危險，可以轉到普通病房。
“莉莉……”林心優再次哭著抱住了她，“沒事了……”
薑莉緊緊抱著林心優，清澈見底的雙眼裏彌漫著重生後的喜悅，重生的何止是許浩軒，還有她，似乎也得到了救贖。
“莉莉，你跟許浩軒說了什麽？”黎澤陽好奇地問道，“你不會是承諾了他什麽吧？”
“沒有，我隻跟他說了三個字，”薑莉扯了扯嘴角，緩緩說道，“我跟他說，我餓了……”
……
許浩軒是在第二天晚上醒來的，林心優給薑莉打電話的時候，她正坐在自己的小工作室裏整理下一季度的設計稿。
慕容浩洗好澡穿上浴袍，準備去叫她早點睡覺，剛想敲門，就聽見她正在說話。
“……醒了就好,你在醫院好好照顧他，工作室交給我和Aaron，你不用擔心……我不過去了，他要是問起來，你就說我出國參加設計展了……心姐你別問了，我不會再見他……就這樣，你自己注意身體，別累壞了，嗯，拜拜。”
慕容浩聽完她說的話，在原地站了約摸有兩分鍾，放下想要去敲門的手，轉身回到了臥室。
薑莉忙完工作，看見電腦右下角的郵箱收件提醒，才想起之前給Alice回的郵件，應該是她又回複了，便點開來看。
“青，看不出來你結婚沒多久，對婚姻關係還是很有自己的見解的，我朋友說他的太太是一個非常獨立的人，遇事很有主見，這是很難得的優點，可是同時他也很煩惱，因為男人都希望自己是一座山，能讓自己的妻子依靠，甚至會希望自己的妻子粘著他依賴他，發生任何事情的時候可以第一個想到他，更希望妻子可以跟他分享自己不能說的心事，不管是好的還是壞的，因為隻有這樣，靈魂上才能成為彼此最親密的人，不知道你是不是讚同呢？——Alic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