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六十四章 不會回來
“新年快樂，芳姨一早就去醫院看外婆了，我沒什麽事就來孤兒院陪陪他們，”許浩軒優雅地笑著，“莉莉，今天天氣不錯，你能陪我去楓樹下坐會嗎？”
“好。”薑莉點點頭，兩人朝院子裏走去。
楓樹下的長椅上，兩人靜靜坐著，冬日的陽光灑照在兩人的臉上，畫麵顯得溫暖而和諧。
“對了，這是外婆給你準備的紅包。”薑莉從包包裏拿出紅包遞給了他。
“長這麽大，我好像從來沒有收到過紅包。”許浩軒接了過來，靜靜凝望著，嘴角噙著溫柔的笑意。
“收一次紅包等於你老了一歲，所以能不收盡量就別收了。”薑莉強詞奪理地解釋道。
“莉莉，我過幾天就要去美國了，”許浩軒視線落向遠處，語調不驚的說道，“如果沒什麽意外，我永遠都不會再回來了。”
薑莉的笑容僵在了唇角，心裏的那股煩悶再一次湧上心頭，緊接著心像被什麽利器狠狠紮了一刀，生疼生疼，疼得她喘不過氣來。
“浩軒，其實你不必這麽做，因為我不配，我不值得你為我犧牲什麽。”
許浩軒像被定住一般，怔怔地聽著，許久，才猛然回過了神，視線就自然地移到了薑莉的臉上，俊雅的臉上帶著複雜的情緒，深邃如海的眼睛像是要把薑莉吞沒般晦暗不明。
“你說的是真的嗎？”許浩軒無聲地笑了，帶著詫異，帶著驚喜，“在你心裏，我比薑依琳重要，對嗎？”
薑莉認真地點了點頭。
“可是我辜負了你，莉莉，因為我想要的更多，我沒有辦法當你的朋友和親人，”許浩軒臉上有一抹類似於痛苦的神情在緩緩龜裂開來，“如果當不成你的愛人，我跟活在地獄裏沒有任何區別，你懂嗎？”
“所以……”
許浩軒決然地轉過了頭。
“與其生活在有你存在的地獄裏，我寧願選擇另一個沒有你的煉獄，娶薑依琳，一是責任，二是不想讓她給你添堵，我會帶著她離你的生活遠遠的。”
“對不起……”薑莉低垂著頭，眼淚止不住的就大顆大顆地砸落下來，一滴滴落在她紅色的大衣上。
下一秒，許浩軒驀地轉過身，一把將她拉進了懷裏，他緊緊抱著她，胸口在劇烈起伏著，仰起頭不讓眼淚流下。
“沒關係，你不要難過，這輩子我們錯過了，下輩子，我一定不會再犯同樣的錯誤，下輩子，我一定會牢牢把你守住，誰也不能把你搶走……”
薑莉終於忍不住，肆無忌憚地哭出了聲，就像從前他們在一起時，每一次在薑家受了委屈，就會跑過來在他懷裏大聲地哭出來。
許浩軒聽著她的哭聲，心已經疼得無法呼吸，眼睛一閉，兩行眼淚無聲地滑落了下來。
“莉莉，下輩子，你還會來這棵楓樹下找我嗎？”
他的嗓音沙啞著，哽咽著，艱難地問道。
“會……我會……”薑莉使勁點點頭，一邊哭一邊斷斷續續地回答他，“這輩子欠你的……下輩子我一定補上……”
“好，說話要算話，”許浩軒擦幹了臉上的淚水，緩緩放開她，朝她伸出了小拇指，“拉鉤。”
薑莉哭得更厲害了，他們以前好像拉過很多次鉤，也曾經說過要永遠在一起，可終究還是沒有實現罷了……
“童話裏都是騙人的，拉鉤並不代表什麽……”薑莉吸了吸鼻子，抽泣著說道。
“那你別哭了……”許浩軒心疼地抬手抹去她臉上的淚水，“妝都花了。”
“莉莉，你能唱首歌給我聽嗎？你從來沒有唱過歌給我聽。”許浩軒靜靜的看著她。
“好。”薑莉轉過身坐好，視線落向前方，許久，才緩緩開口，清唱起了那首從來不敢唱，卻從沒有忘記過歌詞的《楓》。
【烏雲在我們心裏擱下一塊陰影
我聆聽沉寂已久的心情】
……
【被傷透的心能不能夠繼續愛我
我用力牽起沒溫度的雙手】
……
【緩緩飄落的楓葉像思念
為何挽回要趕在冬天來之前】
……
許浩軒靜靜聽著這首隻為他而唱的歌，這首屬於他們的歌，她的聲音真的很好聽，隻是以後，他再也沒有機會和權利享受現在這樣的時光了，在眼淚再次落下之前，許浩軒毅然決然地站起身，頭也不回地離開。
薑莉還在繼續唱著，他從身邊她經過，他走得很快，沒有一絲猶豫，空氣中飄過他身上特有的淡淡的香味，很快消失不見，她知道他永遠消失在自己的生活裏了，留給她的隻有永遠都彌補不了他的愧疚。
【讓愛滲透了地麵
我要的隻是你在我身邊】
……
薑莉木然地唱完最後一句，呆呆的望著前方，驀地，像是想起了什麽，起身追了出去。
她一路跑著追出門外，白色賓利剛好絕塵而去，她不管不顧地跟在後麵追著。
“青兒！”勞斯萊斯剛停穩，慕容浩便看見衝出門外的薑莉，急忙下車追上前去。
薑莉瘋了似的追著，白色賓利越開越快，許浩軒不是沒有從後視鏡裏看到她，隻是就算他停下來又能怎麽樣呢？隻會給她帶來更多的煩惱罷了，後視鏡裏的人影終於一個踉蹌摔倒在地上，再也無法追上他，許浩軒緊蹙著眉，狠狠踩下了油門，消失在下一個轉角，沒有聽見薑莉的聲音。
“啊！”薑莉穿著高跟鞋，跑出不遠後腳下一扭，重重地摔倒在地。
“許浩軒！”她坐在地上，一邊哭著，一邊歇斯底裏地喊著他，“你還沒告訴我你當年究竟在看什麽呢！你還沒教我做糖醋排骨呢！你以為你有多偉大！你以為我會感激你！你做夢！我跟你說了我不配，你為什麽就是聽不明白？啊？”
“為什麽……你為什麽不明白……為什麽……”她的聲音越來越弱，越來越絕望，整個人都在劇烈地顫抖著。
慕容浩木然地站在她身後，劍眉緊蹙著，冷峻如雕的臉上布滿了心疼。
許久許久，薑莉漸漸停止了哭聲，呆呆地望著地麵，瘦弱的身影上籠罩著一層孤獨和悲傷。
慕容浩緩緩走上前，蹲下身將她打橫抱起，看著她臉上兩道深深的淚痕和呆滯的眼神，抱著她往回走去。
“莉莉，你怎麽了？啊？”林心優許久也不見薑莉和許浩軒回屋，出來找了一圈，才在門口看見被慕容浩抱在懷裏，臉色蒼白的薑莉。
說話間林心優包裏的手機響了起來，她拿出手機走到一旁才按下了接聽鍵。
“喂？”
“心優，我走了，照顧好莉莉，她剛剛有點激動，好好陪著她……”
“我知道了，你什麽時候回美國？”林心優抿了抿唇，開口問道。
“初五晚上的機票。”
“我和莉莉可能沒有辦法來送你了。”林心優蹙起了眉，止不住失落了起來。
許浩軒笑了笑，“沒有關係，本來也沒想讓你們送，我走了之後，幫我照顧好外婆、莉莉還有芳姨。”
“你放心吧，我會的。”林心優鼻子一酸，手不自覺地就握緊了衣角。
“再見。”許浩軒掛上電話，靠坐在椅背上，絕望地閉上了眼睛。
白色賓利剛剛是在轉角後踩了急刹車停下的，他多想衝下車跑回去抱住她，理智卻終究還是製止了他。
……
薑莉呆呆地坐在勞斯萊斯後座上，車子停在孤兒院門口沒有動，慕容浩坐在她身旁，隻是小心翼翼地幫她擦去臉上的淚水，始終沒有說過一句話。
“莉莉，你說句話，別嚇我……”林心優掛上電話，走到車旁，朝裏看去。
“我帶她回家，你如果沒什麽事的話可以去我家陪陪她嗎？”慕容浩轉頭望向林心優問道。
“可以。”林心優點點頭，“我去開車。”
勞斯萊斯和紅色寶馬一前一後駛往慕容宅。
慕容老夫人在家無聊，一早就約了人出去打牌了，慕容浩把薑莉抱到臥室的床上放下，探了探她的額溫，眉頭不由一蹙，起身走出了門外，留下林心優在臥室。
“莉莉，你說句話好不好？”林心優在床邊坐下，望著睜著眼睛一動不動的薑莉，心裏止不住的擔憂。
許久，薑莉才抿了抿唇角，輕聲回應了她，“心姐，我沒事，就是有點累，睡一覺就好了。”
“莉莉，我知道許浩軒的做法讓你很難接受，讓你覺得虧欠他，可說到底這都是他自己的選擇，我相信他從來沒有後悔這麽做。”
“我知道，我真的沒事，心姐，你先出去吧，我想睡一會。”薑莉疲憊地閉上了雙眼。
“那你先休息，我就在外麵，有什麽事情叫我。”林心優不安地站起身走出了臥室。
……
黎澤陽差不多是在一個小時後趕到的，他到二樓的時候，林心優靠在臥室門外的牆上，一臉擔憂。
“黎少，”林心優看到黎澤陽忙迎了上去，看著他手裏拎著的藥箱，“你這是……”
“阿浩說莉莉有點發燒，她在臥室？”黎澤陽的語氣有些著急，不像平時淡定自若的樣子。
“對。”林心優一陣懊惱，自己竟然都沒去觀察她的身體狀況。
黎澤陽上前敲了敲門，裏麵沒有人回應，就直接開門走了進去，拿體溫計測了她的額溫，的確有點低燒，“莉莉，醒醒，打針了。”
“我說過你是個聰明的女孩，怎麽就聽不進去我的話呢？”黎澤陽一顆顆剝著板栗，然後放在她手上，“還是這麽愛鑽牛角尖，這個世界上沒有那麽絕對的事情，沒有人說你付出的就一定要有回報，尤其是感情，懂嗎？”
薑莉一顆顆吃著板栗，香糯的味道席卷了她的味蕾，回憶也占滿了她的思緒。
“不要折磨你自己，不要讓他的付出成為一件不值得的事情，好嗎？”黎澤陽認真地看著她。
“我知道了，謝謝你澤陽。”薑莉淺笑著點點頭，心裏一片澀然，是啊，事到如今，她又能怎麽做呢？
“這家板栗怎麽樣？”黎澤陽露出了一個安心地笑容，轉移了話題，“我開車繞了很遠的路給你買的。”
“你怎麽知道我愛吃這個？”薑莉笑著問道。
“……睿奇跟我說的。”黎澤陽頓了一頓，趕緊招呼一旁的林心優，“要不要嚐嚐？”
“好啊，”林心優見薑莉露出了笑容，一顆心總算放了下來，坐下來跟閑聊了起來，“莉莉，這不是你最愛吃的那家板栗店嗎？”
“是嗎？這麽巧？”黎澤陽吃驚地說道,“看樣子我還真得等你生個女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