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9章 詹氏命斷
夏總管見得多了這樣死到臨頭,萬念俱灰的人,麵不改色:“既如此,您上路就是了。”
“來啊。”
那端著毒酒的小太監走前一步,太夫人詹氏手顫巍巍的,去拿酒杯,聽說上吊的人,舌頭會伸得很長,她還想最後給自己留一點點體麵。
夏總管看她抖個不停的手,不由皺眉:“若是故意弄灑了,要視為大不敬之罪。”
太夫人詹氏心一顫,原來還不是讓她在毒酒和白綾之間,任選其一,而是全都要用在她身上,先喝毒酒,再用白綾,她木然以對,手卻依舊發抖。
忽然,她端酒的手臂不抖了,穩穩地托住了酒杯,她轉頭,看到了低著頭,手卻托著她手臂的大兒子鍾繼文,很是隱晦的,手臂被他推了一下,將毒酒靠近了她的嘴。
太夫人詹氏呆呆看著大兒子鍾繼文低著的頭,眼角落淚,突然的,她收回眼神仰頭喝下毒酒,一瞬間,火燒般的灼熱感刀刮般刺痛了她的咽喉,她忍不住劇痛,捂住喉嚨。
白綾繼而送上,詹氏猶如垂死的魚······
平西侯府,老侯爺和老夫人聽到詹氏死訊的時候,兩人安靜了一瞬,老夫人才歎了口氣:“她恐怕怎麽都想不到,不過是我們家的家務事,怎還會在皇上麵前也有了罪過。”
詹氏在平西侯府當太夫人的時候,赫赫揚揚,一家子幾十口子的主子,她唯我獨尊,體麵,富貴,榮耀,集於一身,她使了毒計還要了繼子夫妻二人的時候,想著是什麽呢?
估計她想著,就是真的辦不成了,頂多她被趕出平西侯府,這些年她賺的錢也夠她子孫們一輩子逍遙快活了,卻沒有想到,她是什麽身份。
她這個太夫人穿著風光體麵的誥命大妝的時候,根本沒有想到這身衣服帶來榮耀的同時,也有一定的約束力,詹氏她年輕的時候偷人了,便是德行不配!她又公然帶著私生子蒙騙世人,便是其心惡毒!
若她這樣的誥命夫人,犯了這些罪過,都能全身而退,給予她榮光的聖上與皇後娘娘,又該如何警戒世人。
詹氏這些年過的太得意了,出身低微,見識淺薄,若她出身大家,在知道當年不堪的事情被揭發以後,就該知道,她大限已到。
自己投繯自盡,尚且,還能給子孫留下一點體麵。
“想這個事了,我跟你說個好事。”老侯爺打斷了老夫人的思緒,說起別的事來:“咱們兒子振勳當年是正經讀書的人,考中了舉人,又中了庶吉士,若不是摔斷腿了,這就該在京裏頭做官了,皇上昨日特意叫他進宮,觀他談吐言之有物,並不曾荒廢學業,我想著,皇上這是要用他呢。”
老夫人一聽,頓時大喜,夫妻二人和樂,隻因事情最終還未定下,並未曾對劉氏等人吐露半分。
元鍾靈一邊跟著母親鍾瑜看顧自家鋪子,學做生意,一邊注意著詹氏這些人的動靜,在知道王家王玉梅沒有退親的死活,還挺意外,但是在詹氏死後的第二天,王家就迫不及待的送還了庚帖和當初抬去的聘禮。
韓氏如今經過昨日皇上賜死詹氏這樣一回驚嚇,不敢再多生心思,平白惹怒了現在已經是她家高不可攀的禦史王大人,很和氣的還了王玉梅的庚帖。
鍾毅大受打擊,從前的王玉梅是他不屑一顧的,現在王玉梅卻是他想要都要不到的,更何況他心裏想著的那個高高在上的金枝玉葉。
鄒家也和王家一樣,前後腳送還了鍾靜嫻的庚帖。
韓氏在房裏頭哽咽流淚,看著屋裏暗沉半舊的桌椅箱櫃,她心中悲涼,捏著鍾靜嫻的庚帖,哭的越發心痛難忍。
韓氏在屋裏頭哭著,鍾振偉得了消息趕來:“別哭了,事已至此,別哭壞了身子。”
韓氏怒上心頭,這些年,他帶著小妾在外頭任上吃香的喝辣的,留著她在太夫人的麵前的替他盡孝,每日盡心盡力的伺候著,誰能想,這是一個不檢點的無恥淫婦。
她這是嫁到了什麽人家,這要是擱在她年輕的時候,她必定要罵鍾振勳一句,你們家騙婚!
害了她一輩子,可如今兒女已到了成親的年紀,說這些,還有什麽用。
鍾振勳難得的有耐性,說道:“我已經辭官了,這幾日我們就回老家去了。”
韓氏哭聲一頓,便問:“為何辭官,難道就不能求求人,把你外調了就好了,哪怕是偏遠僻靜的小地方當個知縣,咱們也認了。”
鍾振勳歎了口氣:“你當我不願意?隻······人走茶涼罷了。”
上官倒是沒有刁難與他,隻是同僚們暗暗打量他的目光,避諱的眼神,這日日到衙門裏做冷板凳,他如何能受得了,還不如自己有自知之明,自己辭官,尚還能留著一兩分相熟的情麵,將來若真有個什麽事,還能厚著臉皮上門,求見一二。
韓氏也是官家小姐出身,如何不懂丈夫的意思,眼淚更是忍不住,她抬起手帕抹了,又看到了鍾靜嫻的庚帖:“隻可憐了我們嫻兒,她這樣好,卻落到今天這樣的地步。”
“算了,也幸而她沒有嫁到鄒家去,否則,這時候鄒家人,不知道該怎樣冷落她,刁難她了。”鍾振偉勸慰道。
這也不是胡說的,鄒家是太後的娘家,怎麽容許侄孫媳婦的女人,是一個行為不檢點,德行有虧的女人的血脈呢?這便是汙點。
韓氏聽了,到底忍下了心裏的難過,心裏不禁想著,等到了異地他鄉去,也不知道她可憐的,花朵一般的女兒,會落到誰家的屋簷下,過的不知是什麽日子。
總歸,是不可能像從前那樣,有著出身高貴,舉止嫻雅的閨友,每日錦衣華服,仆婢精心伺候著,閑時會踏春遊湖,不是這日參加尚書府的壽宴,就是明日侍郎府的賞花宴,無憂無慮。
屋裏頭,鍾振偉和韓氏夫妻兩個在商量今後的事情。
現在人物名字太難選擇了,首先詹氏被鍾家休棄,她婚前帶來的兒子鍾繼文,就不能姓鍾了,應該叫喬繼文,而他現在也不是侯府的二老太爺,而是他自家的大老太爺了。詹氏年輕時候跟何老大偷情生的三老太爺鍾繼武,親爹是何老大,應該姓何,按著詹氏這邊排行,叫的是二老太爺。
酥酥沒有給他們兩個徹底改姓,是因為改了他們的,餘下的子子孫孫都要改姓,譬如鍾靜嫻,要叫喬靜嫻,鍾靜如叫喬靜如等等,轉變的太突然,幹脆沒改,隻是偶爾在文裏頭帶出他們的本來的姓氏,提醒他們各自真正的出身。
詹氏兩個兒子,長子親爹姓喬,他叫喬繼文,小兒子親爹姓何,他應該叫何繼武,隻是何家不會給他認祖歸宗的,所以他目前還叫鍾繼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