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5章 太夫人的執念
二是太夫人若是出事,老太爺和大老爺就都要丁憂三年,婆婆江氏眼看著也要不好,又得丁憂三年,三年又三年,整整六年,二房哪還有出頭之日,她兒女的婚事,就全都完了。
因此,聽到太夫人昏倒的消息,韓氏的臉倏地就白了,鍾靜嫻手抖的摔了茶杯。
鍾靜嫻猜想著:“娘,一定是因為元鍾靈的緣故,有她在,沒一件事能是叫人順心的。”
韓氏也冷笑一聲,說道:“我也是這樣覺得的,這就是煞星,自從她跟她娘回到咱們平西侯府以來,咱們就開始倒黴,天底下怎麽有這麽討厭的人呢,死皮賴臉的住在人家家裏不走。”
鍾靜嫻咬了咬牙:“娘,等去了,咱們先不跟她較勁,趕緊請了大夫,救太夫人要緊。”
韓氏也是這樣想的。
母女兩個出了園子,往錦德堂去,不妨樹叢裏突然竄出來一個人影,眾人反應不及,就一盆冷水嘩啦一聲,將韓氏和鍾靜嫻母女兩個潑個正著。
“啊——”鍾靜嫻何曾遇到這種事過,當即嚇得尖叫,她瞪大眼神,不敢置信地僵在地上。
她走在最靠邊上,直接被潑了一臉,一身,頭發濕噠噠的蓋在臉上,深秋的風一吹,都打了個哆嗦。
韓氏也蒙了,女兒鍾靜嫻幫她擋了大部分的水,可下半截的裙子,早就被冷水濕透了,臉上不至於像女兒那樣狼狽,可也是遭了冷水潑濺的。
“天啊,夫人,姑娘,你們怎麽樣了?”丫頭們都驚呆了,一湧上來,擦臉的擦臉,在裙子上擰水的擰水。
芸香擦著鍾靜嫻臉上的水,一邊氣的直嚷嚷:“真是要死啊,哪個瞎眼的敢潑夫人和姑娘的水?”
身邊的丫頭們要去把拿不長眼的給抓過來,結果,眾人隻看見那人啪的扔了盆,頭也不回地跑了。
她好像也知道自己闖了禍似的,跑的飛快,生怕被人抓住了,沒一會兒,就閃到灌木叢後邊。
“站住,你潑了夫人和姑娘,還敢跑。”
“站住!”
有兩個婆子去追,卻是跑過去的時候,什麽都見不著了。
“廢物,廢物!”韓氏氣的渾身發抖。
鍾靜嫻臉上的妝都花了,咬了咬唇:“娘,我們怎麽辦?”
韓氏急的很,想去找太夫人,可這一身狼狽,怎麽去?隻能轉了身:“咱們快回去,已經秋天了,這水冷的很,凍著了,可不是好玩的。”
至於太夫人,她就不信,慈眉善目的老夫人還真敢虐待自己的婆婆,不把婆婆的性命當回事了。
韓氏和鍾靜嫻母女兩個,就這麽去了。
可憐太夫人詹氏還等著韓氏來了,她再恰當的時機醒來,哭訴一下,韓氏在跟著煽風點火,怎麽也要把秋芳齋給毅兒要回來,做他成親的院子。
可是,太夫人躺的渾身酸疼的要命,都沒有等來韓氏,時間過的非常的漫長,她覺得自己好像在這裏躺了幾年一樣。
邱嬤嬤眼見著不對,便假裝很擔心的說道:“這樣下去不行吧,別把太夫人凍著了?”
老夫人撇開臉,當沒聽見。
劉氏和鍾靜姝的眼神,下意識看向元鍾靈。
隻見元鍾靈點了頭:“說的也是。”
正當邱嬤嬤鬆了口氣的時候,就聽到她說:“紫荊,快給太夫人蓋條毯子。”
紫荊立刻聽話,找了毯子出來就蓋到太夫人的肚子上,毯子是平時老夫人蓋腿的,不大,還是把太夫人最尷尬的頭和腳露在外邊。
太夫人氣的哆嗦,紫荊猛地一愣,嚇得後退:“太夫人她醒了?”
詹氏忍不下去了,嚶嚀一聲,虛弱無比的睜開了眼睛:“我,我這是,怎麽了?”
邱嬤嬤急忙招呼了丫頭和婆子們把她攙扶起來:“太夫人,您剛才昏倒了,真是要嚇死我們了。”
詹氏眨眨眼,很疑惑:“好好地,我怎麽就暈倒了呢?”
這話說的,邱嬤嬤是伺候詹氏幾十年的老人了,立刻就想再控訴一邊老夫人和元鍾靈等人對太夫人不恭敬的話來。
突然傳來元鍾靈的聲音:“太夫人,沒別的,是您年紀大了,身子骨不比年輕人,才突然暈倒的。”
“你現在感覺好多了沒有?要不要跟您請個大夫?”
太夫人詹氏回了頭,就看到元鍾靈眨巴著純淨的大眼睛,一副關切非常的樣子,她心口頓時憋悶的不得了。
這死丫頭嘴裏說著關心的話,屁股坐在椅子上,卻動都沒動一下,她發現她從來沒有這麽討厭過一個人,以她八十八歲的高齡,一個十六歲的小丫頭,氣的她心口疼。
“太夫人?”邱嬤嬤見太夫人不說話了,輕聲喚了一聲,想請示太夫人下一步怎麽辦。
詹氏現在渾身都疼,隻想舒舒服服得回到自己屋裏躺著去,幹脆閉了眼:“我們走。”
邱嬤嬤也潛意識不想在大房待著呢,這大房的人,都變得難纏了。
太夫人就這麽去了,一行人走了幹淨,老夫人忍不住籲了口氣:“真是累人。”
沒幹什麽力氣活,純粹隻是心累。
話說太夫人才出了大房的門,就板著臉問了聲:“韓氏呢?她怎麽沒來?”
邱嬤嬤眼神看向傳話的丫頭,那丫頭被邱嬤嬤冷冰冰的眼神看的腿軟,慌慌張張地把剛才來時路上發生的事說了。
“怎麽就這樣巧!”太夫人陰沉著臉。
太夫人年紀大了,來往大房,經常做的是軟轎,今天也是如此,這是在家裏頭,麵前的簾子是揭起來的,轎子兩邊前簇後擁了十多個伺候的丫頭和婆子們。
太夫人詹氏一貫行走,都是這樣的架勢,就算在平西侯府裏走動,沒什麽事,她的排場也要做足了,所到之處,奴仆皆要退避三舍,不得退的,也要安安靜靜低著頭、垂手侍立。
今日也是如此,太夫人一路看著來往路口的奴婢和婆子們,像兔子見了老鷹那樣,乖乖低頭站著,她則享受著這種被人畏懼的榮耀。
這就是她為什麽,連死,都要死在平西侯府的緣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