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0章 虛情假意
元鍾靈長籲了一口氣，若說大姨母未出閣的時候，給張駙馬寫情詩的事，隻是道德敗壞，充其量隻是叫她丟臉，或者被江家懲戒，這放印子錢的證據拿出來，不光鍾慧要去蹲大獄，就是她的丈夫江流海也要被她牽連，使江家百年清譽因此而蒙羞。
隻因正國律法，對放印子錢的懲戒非常嚴重。
平民百姓有如此惡劣行為，罰沒家產，徒十年。
官員更是不能沾手了，輕則罷官，重則抄沒家產，合家流放。
因此，印子錢這種東西，隻在商戶之家暗地裏悄悄的進行過，一般的人，更是隻聽說過，誰沒到走投無路的時候，就不會去了解。
而一旦了解印子錢的人，必定是家裏需要用錢，比如家中有人生了急病，需要錢救命的，或者是家中生意缺周轉的銀子，暫且借一段時間，都以為自己有能力去還的，卻不想到，利息會那麽高，一旦借了，就永遠還不清了。
收印子錢的人，手裏會有一個記賬本，每天都會到借債人哪裏催債，還了今日的利錢，便會在借債人的那一頁上蓋一個印章，證明他還過了，因此，人們也約定俗成的管這種借債關係叫印子錢。
白英到底不是找東西的老手，而鍾慧行事也十分小心，所有的東西，都以崔媽媽的男人出頭雇人去做的。
就算是從那人手裏頭拿到那些證據，也牽連不到鍾慧的頭上，她便問了從一。
從一正在替元鍾靈盯著張駙馬，便讓從二去辦。
鍾慧已經很小心了，可她碰到的人，是即便是一個鬼影，都能踩住你命門的謝允之的影衛。
元鍾靈將那些借債的證據看了一半，便合了起來，大姨母鍾慧這印子錢，放了足足有七八年。
“姑娘，這東西我們該藏在哪裏？”白英問道。
這東西可燙手的很。
元鍾靈搖了搖頭：“原樣放回去。”這件事先按下不提，等需要的時候，自然會用到該用的人身上去。
白英不禁一愣，想問為什麽，又想，姑娘做事，自然有她的用意在，便遵照她的吩咐，將東西原樣給了從二。
話說被崔媽媽她男人雇傭的人，隻不過是夜半時分昏沉沉的睡了一覺，並不知道，自己藏在密室裏的東西，有被人拿走過，被人拓印了一份，又原樣放了回來。
鍾瑩給的三日期限，很快就到了。
有鍾瑜在暗中給她撐腰，鍾瑩以破釜沉舟的勇氣，獨身一人走進了平西侯府的大門。
太夫人詹氏雖然是八十多歲的人，可對侯府的事情，總要事事都拿捏在手裏，了然於心，便讓人將鍾瑩帶到了她的院子裏來。此時，在座的人，除了太夫人，還有二老太爺，三老太爺，以及惴惴不安的鍾慧。
鍾瑩走進門來，除了已經見過了鍾瑩的鍾慧，太夫人等都忍不住愣了一愣，麵前這個中年婦人，眼睛寡淡，沒有光彩，仿若是一潭死水，身形略瘦，穿著也很簡單，還不如太夫人身邊的丫頭穿的體麵，也就更比不上邱嬤嬤了。
鍾瑩日子過的不好，這是他們知道的，一個被夫家報了喪的，已經死了的人，卻又流落在外頭活了十幾年的女人，手無縛雞之力，能有什麽好日子過。
隻是，太夫人等人發愣的原因，說來可笑，那就是過了十八年，他們的記憶裏早就淡抹了鍾瑩的存在。
鍾瑩進門的時候，他們第一感覺是眼前這寒酸的中年婦人，是誰？他們不認識。
“我姨娘怎麽不在？”鍾瑩並不理會眾人看著她異樣的眼神，隻環顧四周，沒有看到甄老姨娘的身影，便冷冷看向了三老太爺。
三老太爺眼神怔了一下，才反應過來，皺著眉頭，反問：“你是鍾瑩？”
鍾瑩忍不住諷刺的勾唇一笑，說道：“不是我，又是誰，爹，我可是在您身邊長到十五歲的親生女兒啊，你竟然認不出我來了，可真是叫人傷心啊。”
三老太爺自認自己是三房的命，三房的天，三房的上下人等都是對他附耳貼身的聽命的，何況鍾瑩這一個小小的庶女，便將鍾瑩的諷刺當了真：“你這樣的孽女，當年還敢做出裝死逃跑的事來，簡直不知羞恥，膽大妄為，你這樣的女兒，簡直玷汙了我們鍾家的門楣，我認你做什麽，哼！”
鍾瑩嗤的一笑：“那更好，你不認我，我也已經是你們家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了，你們就當我死了好了。”
話說完，又問：“我姨娘呢？”
三老太爺卻是不語，不知道想起了什麽，將衣著樸素，但是有些孱弱的鍾瑩看了又看，眼珠一轉，問她：“你現在在外頭怎麽過日子的？你一個人？”
他言語中你一個人絕對不可能，肯定靠了哪個野男人的口吻，讓鍾瑩麵上升起一層被羞辱的憤怒：“我的事，三老太爺就不用管了，我姨娘呢？”
三老太爺哼了一聲，料定了鍾瑩不過是虛張聲勢。
太夫人也將鍾瑩打量了半天，才開了口，話語卻不似三老太爺這樣的盛氣淩人，而是十分平和：“瑩兒啊，還真是你，起初你大姐姐告訴我的時候，我還以為是她看錯了。你現在是一個人在外頭住著的？”
鍾瑩將太夫人看了一眼：“不是，我在一個姐姐家裏借住，她人很好，養我到死都沒問題。”
她說的也沒錯，她一輩子的吃用錢，都不值鍾瑜手指頭上的一枚寶石戒指，鍾瑜不過是抬抬手，就足夠她在她的屋簷底下，過到老，過到死。
太夫人目光一閃，心裏想的，果然如此，她這樣子看著就不像有個家，有個男人依靠的。
當年守寡了半年，才帶著長子嫁到鍾家的她，知道一個女人辛苦討生活的艱難，那種不安和故作堅強，在臉上都能表現出來，外人一眼就能看得出來，這種女人，她沒有男人，好欺負。
“回來吧，既然你離開了孫家，咱們鍾家就是你永遠的家，不差你一口飯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