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三十八章 如此涼薄
三老太太想著也是如此的，鍾靜怡到底是自己嫡親的孫女兒，親的，可是，靖南侯府多窮啊，這銀子可是個好東西，她就有些為難：“這靖南侯府可沒錢，一屁股賭債。”
袁氏暗恨，這死老婆子怎麽就知道認錢，她勉強壓著火氣，委婉地勸著：“可靖南侯府的世子魏東平，他是個才子啊，在京城裏不是很有些名聲嗎？他將來有出息了，當了大官，賭坊的人還敢再追著他要債嗎？再說了，靖南侯府欠債也不是一兩年了，這都二三十年，靖南侯府該有的體麵，不還是有的？這證明皇上依然是看重他們家的，比起靖南侯府，丁家才是實在不夠看的人家吧，人都說嫁女嫁高，嫁到丁家，不是走下坡路嗎？”
梁興發是知道三房的銀子，大筆大筆都是往宮裏頭送的，又說：“親家老太太，您家已經很富裕了，金山銀山一般的，還能缺了嫁三丫頭的那點聘禮嗎？你如今一家人，吃的是珍饈佳肴，穿的是綾羅綢緞，盡夠了，再多的這些錢，也不是花用在自己身上，而是送到那裏頭去，憑什麽呢？掙點錢可以給那裏頭用，難道還要賣兒賣女的給那裏頭的人用去？”
梁興發也不敢點出燕妃娘娘的名諱，隻把手往皇宮的方向指了指，三老太太如何不明白。
她當即就不說話，沉思了起來，早些年，她也曾跟三老太爺嘀咕過，家裏大把大把的銀子掙著，自己花不行嗎，幹什麽全都白白地送到宮裏去，落到好處的人，卻是二老太爺，他們這不是給別人做嫁衣裳嗎？
她說了，三老太爺不聽，她也不敢說多了，叫太夫人知道，再給她兩個耳刮子。
如今，她忍了一輩子，猛的聽到親家舅老爺說，賣兒賣女的給宮裏頭的鍾燕用，她心裏就有些不是滋味兒了。
隻不過，這錢就是省下來，她也花不著啊，還得得罪她男人，便說：“我也不想的，可是我也沒辦法，家裏的事，我都說不上話。”
這話梁興發是認的，她妹子梁氏跟他媳婦家長裏短的說過，她這個便宜婆婆張氏，這輩子什麽想法都沒有，隻想著吃喝享受，撈銀子，把自己的小日子過的不知道多滋潤了。
現在猛地讓她辦件大事，這老太太是真的一點頭緒都沒有。
梁興發就給她出主意：“您到靖南侯府去，找魏家要給說法，魏世子要是不答應，您就說，你要到京兆府告他們去。”
三房老太太嚇了一跳，膽都要嚇跑了：“這怎麽行，要告官啊，這不是要鬧大了嗎，哎呦，我可不敢跟我家老太爺和太夫人對著幹，太夫人一定不會饒了我，哎，還是算了吧。”
想起太夫人整治她的手段，她就害怕，她都一大把年紀了，還能享幾年的清福。
再說了，鍾靜怡隻是個毛丫頭片子，遲早嫁人的，嫁誰不是嫁，她名聲也壞了，清白也沒了，能嫁出去都是燒高香了，做什麽還要挑三揀四的。
再把自己也搭進去，她想指望著孫子鍾梁給她生個重孫子，享一享當祖祖的福氣呢。
三房老太太張氏態度如此涼薄，讓梁興發和袁氏兩口子不禁心涼了，雙雙震驚地看著她。
三老太太有些尷尬：“這時候不早啦，我也該回去了。親家舅老爺和舅太太，有空了到家裏坐坐去，咱們回頭見。”
她說完，便起身出了門。
袁氏瞠目結舌地看著她就這麽走了，頓時氣地直哆嗦：“這算是什麽祖母，全然不管孫女的死活。”
梁興發臉色也很不好看，心裏卻是想著，他們也是急病亂投醫了，這三房的老太太張氏向來都是擺設，鍾靜怡嫁人的事，是她的婆婆和丈夫訂下來的，她說話也著實不算數。
“老爺，我們該怎麽辦？”袁氏心裏一點注意都沒有了。
梁興發歎了口氣，又是痛恨平西侯府人冷血無情，又是惱怒自己無能為力。
兩口子待在酒樓的包廂裏，又悶頭想了幾個辦法，卻完全都是心有餘而力不足。
他們都是平民百姓，小姑子梁氏尚難自保，何況他們，平西侯府整治他們，不過是抬抬手的事。
兩人愁眉不展地回了家去。
平西侯府三房愁雲慘淡，梁氏眼睛已經哭腫了，好容易等到婆婆回來的消息，急忙跑去迎接，三房老太太張氏卻推說累了，有事等明天再說。
梁氏如何哭著求著，她婆婆也不見，鍾振興也始終沒有回來。
鍾靜如扶著抹淚的梁氏又回去了。
母女兩個等來等去，終於等到一頂青布小轎，把鍾靜怡給送了回來。
鍾靜怡被兩個丫頭從轎子裏攙扶出來的時候，臉色蒼白，沒有一絲血色，眼神帶著強烈的不安和恐懼，好像受了很大的驚嚇。
梁氏看著心都碎了，急忙拉著她冰涼的手，問她：“怡兒，你怎麽樣了，有沒有哪裏不舒服？”
鍾靜怡下意識手抖了一下，她抬頭看著梁氏，又呆呆地看向鍾靜如，察覺到自己終於是回到自己的屋子裏了，她才終於抽噎了一聲，哇的哭了出來。
麵對梁氏焦急的詢問，她隻是哭，拚命搖著頭嗚嗚地哭。
梁氏一整顆心，都被對太夫人的怨恨啃噬著，都是這個毒婦，都是這個老妖婆，竟然如此狠毒，要逼著自己子孫兒女給她換錢，還有老太爺，他也不是人！
鍾靜怡始終不說話，問急了，就哭著說，她不嫁靖南侯府去，不嫁了，太夫人讓她嫁給誰，她就嫁給誰。
問為什麽，她就蜷縮在床上，用被子蒙著頭，就是不說。
這分明是被太夫人用什麽手段給嚇住了。
鍾靜怡最終哭著睡著了。
梁氏渾身發冷，手裏緊緊抓著鍾靜如的手，好像不抓得緊了，這個女兒也會沒了一樣。
“娘？”鍾靜如見著梁氏的臉色，暗沉惶恐的太可怕了，忙扶著她胳膊搖了搖。
梁氏回過神來，默默地看了鍾靜如一眼，最終，還是沒有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