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零四章 心不誠
韓氏心灰意冷，有種孤軍奮戰的淒涼感。
女兒沒有爆出來與靖南侯府有婚約的時候，她嫻雅溫柔、細心體貼，太夫人他們都將她視作珍寶一般，現在女兒名聲毀了，肌膚有了瑕疵，他們態度一下就變了。
韓氏想起這個，心裏悲痛，又想落淚。
黃媽媽此時走了進來，看她這樣，不由得上前小聲地勸她：“夫人，您可是姑娘的指望呢，可千萬不能倒下了。”
聞言，韓氏才抹了淚，才收斂起垂頭喪氣的情緒，的確如此，現在除了自己，誰還會提女兒真心著想呢。
“服侍我洗臉，我去太夫人那裏走一趟。”她說。
黃媽媽忙點頭，吩咐了丫頭們端了洗臉的東西來，她一邊親手將韓氏撩起衣裳袖子，一邊小聲說：“夫人去太夫人那裏可要打起精神來，太夫人年紀大，總不喜歡底下的小輩哭喪著臉的樣子，你即使心裏難過，麵上也別表現出來。”
黃媽媽是服侍著韓氏長大的奶媽子，對韓氏絕對衷心，這話按說是僭越了，卻是打心底替她家夫人著想的。
韓氏點了點頭，勉強笑了一下：“好，我知道了。”
自己難過的要死，還得顧慮太夫人的心情，在她麵前強顏歡笑。
韓氏去了，黃媽媽不禁唉聲歎氣起來，這事情，怎麽就變成這樣了呢，或許從一開始，夫人就不該為了姑娘，去算計大房的表姑娘去。
三房狠狠吃的那幾次虧，大夫人隻覺得，那都是因為三房的人蠢，她就不會的。結果呢，大姑娘遭受的打擊比三房的三姑娘還要可怕。
黃媽媽想的再多，她也隻是一個微不足道的奴才。
韓氏這裏，她將心裏的想法給太夫人說了，卻沒想到，太夫人竟然隻給了她一千兩銀子。
一千兩？
韓氏都傻了：“一，一千兩？”
太夫人低頭喝了茶，眼皮抬也不抬一下：“按說，嫻兒出了這樣的事情，我這個做祖祖的，也該替她盡一份力，可是，我年紀大了。”
她起了頭，後邊的話就說的更順溜了：“我兒孫眾多，都是我嫡親的，我平時多顧及到了嫻兒一點，你弟妹梁氏都有諸多不滿，如今真金白銀地給了你一千兩銀子，都還不敢叫她知道呢。若是她知道了，還不知道怎麽鬧呢。我也是為難的很。”
“不若，你去問一問你婆婆，她是江家女，當年嫁妝也十分豐厚，這些年在外頭住著，花用的少，她出個萬八千兩的，想來也是輕輕鬆鬆的事。”
“嫻兒是她嫡親的孫女兒，就獨獨這一個，她不疼她，又疼誰去？”
太夫人年紀大了，說話緩而遲鈍，卻條理分明，愣是叫韓氏挑不出錯來，再多想想，好像她要這一千兩，都是很不應該，受之有愧，該推辭了才是。
韓氏頓時心裏一陣陣窩火，臉色青一陣白一陣的，口口聲聲說疼愛嫻兒，掏出這一千兩銀子，就嘰嘰歪歪說了這麽大一堆。
她幫著太夫人處理家事，這一二十年的，太夫人經年累月積攢下來的：宮中的賞賜，大房的孝敬，二房和三房的孝敬，鍾慧從婆家帶來的逢年過節的禮，加起來得有十幾萬兩之多，出個一千兩銀子，就說出這麽多廢話來。
太夫人分明是心不誠！
韓氏恨不得把這一千兩銀子摔在地上，硬著骨頭，說自己不要了。
可她又忍不下這口氣，口口聲聲的疼愛嫻兒，你到底疼愛了什麽？不過是逢年過節宮裏的賞賜，別人的孝敬，她拿出來，讓嫻兒先挑罷了，拿別人的東西賞人，有本事從庫房裏把自己壓箱底的好東西給嫻兒挑出一個來？
當年鍾慧還是她疼愛的嫡長孫女呢，她也不過出了一千兩銀子，加兩間宮中的賞賜。
韓氏覺得自己現在才看清出太夫人的真麵目似的，她抿了抿嘴唇，耷拉下眼皮：“如今，那孫媳婦就替嫻兒受了吧，這也是太夫人您對她的一片疼愛之心。”
太夫人想不到韓氏竟然在聽了自己說的這些話之後，還好意思要她的錢，不由心裏有些不悅，她都多大年紀的人了，攢一點體己銀子，容易嗎？
“去吧。”她對邱嬤嬤說道。
算了，給就給了，往後還有用得著韓氏的時候，就權當這是給她這二十年的辛苦錢了。
韓氏拿了銀票，陰著臉出了門。
她一路走著，一路思量，剩餘的九千兩，該如何籌劃，她不是沒有，隻是這些要給兒子娶媳婦，給女兒做嫁妝的，現在拿出來，以後兒子娶妻，女兒出嫁，就不夠體麵了。
韓氏想著，想了想自己這些年管家的小金庫，一陣無力感油然而生，太夫人銀錢看得很重，她身邊的邱嬤嬤就是一個看賬的好手，自己賬本子上略有點出入，太夫人就能問她。
比方說，一個月多支出了二十兩銀子，太夫人也會問，可也不是旁的什麽事，不過是底下有個體麵的管事的兒子，娶了另外一個管事的女兒，她身為大夫人每家給了十兩銀子的賞銀罷了。
她倒是賞了，身為官家的大夫人，這種事還要被太夫人過問，因此，這些年她管家得來的一些好處費，林林總總的加起來，也不過五千兩銀子。
韓氏臉色陰沉，正要往自己的院子去，迎麵的竟然遇到梁氏帶著鍾靜怡，母女兩個旁若無人，說說笑笑地往這邊來了。
韓氏頓時臉色更加難看了，有心讓開，這條小道卻沒避讓的地方，而且，她為何要讓？
梁氏這裏正笑著，迎麵就來了幾個人，她抬頭一看臉色也頓時拉了下來，見到大嫂韓氏，就像沒看見一樣，陰陽怪氣地嘴角勾了一下，鼻子重重哼了一聲，與韓氏擦肩而過。
鍾靜怡腦子不同與常人，她故作驚訝地看著韓氏：“呀，是大伯娘啊，你現在怎麽有空到太夫人這裏來呢，大姐姐的傷勢不要緊了嗎？”她這是故意的，往韓氏和鍾靜嫻母女兩個的傷口上撒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