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九十四章 不安
鍾靜姝瞧了，眼前一亮，自從臉好了以後，她恨不得把這些年因為躲在家裏頭，錯過的京城各處美景，全都看不一遍才行，連連點頭：“去去去，一定好玩。”
說吧，就興衝衝的纏著元鍾靈，要逛街去，置辦今年時興的衣裳和首飾去。
大房人丁單薄，花用的好，田產鋪子一類的產業卻多，鍾靜姝手裏也常年積攢了許多的體己銀子，老夫人也寵愛孫兒們，當年就是鍾靜姝不願意出門，一年四季，每一季六套衣裳，六套首飾，也沒有少過。
現在臉好了，可以出門了，拿銀子不當銀子的給鍾靜姝使，由著她怎麽開心怎麽來。
元鍾靈看她興致勃勃，也想著，也該出門走走了，如果時機合適，還想到廣濟藥鋪看看傅昔年在不在，她有點擔心謝允之，是不是故意不理她？或者，他厭了她，有別的女子讓他同樣喜歡了？
察覺到自己竟想到這來，元鍾靈心裏嚇了一跳，搖搖頭，她不能胡思亂想了，不然就要著魔了，越想越鑽牛角尖。
次日，兩姐妹同坐一輛馬車出門，去的是自家的鋪子錦繡坊。
說來也巧，元鍾靈到了的時候，正逢著陳有福家的來給夫人取衣裳，她這是給夫人買珍饈閣的點心，順道來的。
兩姐妹到了地方，便被李掌櫃急忙恭恭敬敬地迎到樓上去了，命人把最時興的料子拿上來，給姑娘們選。
陳有福家的，看著自家姑娘這樣的排場，想著夫人這幾日在家裏，時不時總是提不起勁兒，很心煩的樣子，她這個做下人的，也跟著大氣不敢喘一聲的。
分明是姑娘惹得夫人生氣，她倒好，轉臉兒就自己走了，明明知道自己親娘不高興，還說走就走，也太不孝了。
陳有福家的回了南平街，如此這般的把遇到元鍾靈的事情說了，便小心翼翼看夫人的臉色。
鍾瑜正喝茶，這是貢茶，專貢給宮裏頭，一年才得六兩，皇上記得她閨中的時候喜歡，非得送給她。
她好奇，這才要喝，可剛喝一口，味兒還沒品出來，就聽到陳有福家的說元鍾靈。
“姑娘看起來心情很好，一直都笑著，拉著表姑娘的手，十分親熱。看姑娘開心，老奴也跟著歡喜呢。”
元鍾靈心情很好？跟表妹姝兒一起逛街買衣裳，頓時，鍾瑜就覺得這貢茶，怎麽也不覺得好喝了：“她這是在侯府裏找到了靠山，不怕我這個當娘的生氣了，當初她在餘州府的，可不是這樣，都是我娘慣壞的她。”
她為了她的婚事，被姓馮的賤人羞辱，這幾日，還要被一些長舌婦議論，她不痛快，她這個當女兒的，在侯府倒過的逍遙快活。
鍾瑜的話裏，赤果果地帶著怨氣。
陳有福家笑著的臉，頓時一愣，她還不曾見過有當親娘的，會怨女兒開心的，便小心對鍾瑜察言觀色，見她神態冷漠，心裏直打鼓，夫人這性子，約莫有點任性的孩子氣，可能也沒想著不讓女兒開心，隻是嘴上說話沒有顧忌？
陳有福家的暗暗斟酌，她要不要替姑娘在夫人麵前說說好話，讓對她印象很差的姑娘，記著點兒她的好。
可又想起那日的羞辱，姑娘大模大樣的端著，由著她兩個大丫頭合起夥地排遣她，害她丟了大醜，說她好話，自己心裏可要難受死了。
可說她壞話，夫人這態度摸不清。
正當陳有福家的打算說什麽的時候，忽然就察覺到一股子視線暗暗看過來，她下意識轉頭看，就看到秀梅看她一眼，繼續垂下眼瞼，看著地麵。
陳有福家的，頓時心裏不痛快了，這秀梅伺候著夫人，卻一心記掛著姑娘，分明就是姑娘安插在夫人跟前的奸細，啥事得趁著秀梅不在，好好的跟夫人說些悄悄話才是。
有秀梅盯著，陳有福家的，便不敢說元鍾靈壞話，隻挑揀些模棱兩可的話，滿麵是笑的勸著鍾瑜：“姑娘不在咱們家裏頭，便是到侯府裏替您孝順老夫人去了，姑娘這般孝順，夫人這個當娘的也能省不少心呢。”
鍾瑜神情懨懨，目光下意識往一個方向開了一眼，臉色更難看了，抬手就把千金難買的貢茶潑到地上：“叫廚下給我燉個清火的湯來。”
秀梅正要應聲，陳有福家的先說話了：“唉，老奴這就去，我親自盯著她們做，保管做出來的湯又鮮又好喝，讓夫人您喝了湯，既去了火，又得了保養，越喝越年輕，等和姑娘出了門，這不知道的人，還當您二位是姐妹呢。”說著，臉上便笑開了花。
陳有福家的，四十多歲的人，放低姿態，擠眉弄眼地說著調皮話，端的滑稽，鍾瑜卻很受用，忍不住地就笑：“這府裏，就屬你最會說話，去吧。”
陳有福家的這才笑嘻嘻地行禮退下了。
秀梅忍不住看了陳有福家的一眼，心裏很是鬱鬱不安，自從陳有福家的來了，夫人身邊她們幾個連說話都不敢了，退了一射之地，由著她巧嘴滑舌的在夫人麵前屈膝奉承。
這陳有福家的不光嘴巴厲害，舍得下臉皮子，心眼兒也多的很，她這裏說到廚房看著燉湯去了，至少一兩個時辰不見人影，夫人身邊的活計，還是她們丫頭做。
陳有福家的則借著燉湯的功夫，要麽去別處閑磕牙，要麽就在廚房裏大吃大喝，分明不幹活，功勞卻還是她最大。
府裏頭下人的風氣，都叫她給帶壞了。
秀梅無可奈何，誰叫她們四個秀字輩的丫頭，就沒有個好口舌的，如今秀蘭和秀菊被打發到別處當差去了，一個看後花園子，一個管府上用的茶水，都是閑出屁的清水衙門，不經夫人召見，就連夫人的院門都沒有資格進來。
她和秀竹要是也被折騰走了，夫人這裏出事，姑娘就成了天聾地啞，合家都得跟著死，姑娘多冤枉？
秀梅這便想起了那個人來，忍不住心裏驚懼，突地打了一個寒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