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二章 隱隱期許的羞澀
翠雲作為鍾靜怡貼身丫頭,真心替她們主仆著想。
鍾靜怡聽著覺得十分刺耳,狠狠瞪她一眼:“多嘴多舌的蠢貨,你是不是也覺得我沒本事,隻能由著她欺負,過日子隻能瞧她的眼色了。”
翠雲又驚又恐地刷的白了臉:“奴婢怎麽敢,奴婢是姑娘的奴婢,自然是向著姑娘的。”
見她害怕,鍾靜怡才咬著牙冷笑一聲:“量你也不敢,可別忘了你的賣身契是攥在誰的手裏的。”
翠雲紅了眼圈,縮著肩膀站到了一邊去。
鍾靜怡看著對麵燈火通明熱熱鬧鬧的屋子,再看著自己屋裏的冷冷清清,臉色陰沉的能滴出水似的。
翠雲受不了這氣氛,想了想,就說起鍾靜怡的心事來,小心的湊上去:“姑娘,明日,咱們還去不去了?”
鍾靜怡聽她一說,立刻就想起了那件事兒來,不禁心思一動,臉兒也跟著紅了,一向驕橫的臉,此刻全都是小女兒家難為情又隱隱期許的羞澀,她咬著唇,眼神透出倔強來:“去,怎麽不去,我好容易訂下的這些衣裙,為的不就是明天。”
翠雲就捂著嘴偷笑,趁機還要奉承自家姑娘兩句:“姑娘,您長得這樣漂亮,那位公子見了你,保準驚豔的都挪不開眼了。”
鍾靜怡忍不住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臉,輕笑著:“但願如此。”
她初來到這裏的時候,還以為自己成日隻能見著一群種地的泥腿子,粗俗的婦人,出門不是看見農田,就是碰見在村落小道上亂竄的雞貓豬狗,結果,前段時間,在房裏頭待悶了的她,無意間去山腳下小河邊走動的時候,見著在河邊垂釣的幾位公子,還有幾位穿戴富貴的小姐,周圍有侍衛守備,還有許多伺候的奴仆,個個儀態不俗,才知道,自己氣急之下都忘記了。
田莊上不是隻有她這樣來思過的人,還有那些在京城呆久了,覺得無趣,來四處遊玩的貴族公子哥兒與姑娘們。
她欲上前自報家門,與他們結伴玩耍,走兩步在羨慕其中顧家的姑娘穿著的銀紅色繡白茶花暗紋褙子精美華貴的時候,才想起來,自己的衣衫太過樸素了。
她自小京城長大,深知這人靠衣裳馬靠鞍的道理,你的穿戴就代表著你的身份,她這樣樸素,萬一覺得她是村裏的村姑怎麽辦,人家一定不會搭理她。
她這才急忙忙的回來,緊趕著到鎮上置辦衣裳去,誰承想,賒賬平時都賒欠的很順利,這次卻是無論如何都要結算前頭的欠賬,才肯給她東西,這才丟了大臉。
鍾靜怡歎口氣,手肘擱在桌上,撐著臉,想起自己見了一麵,就忍不住日思夜想的那一位公子。她那日見了,不敢上前,卻也舍不得走,躲在草叢後邊聽了聽,原來,他就是新進的吏部侍郎謝大人。
那些公子哥兒,還有姑娘們,她都認識,無不是三品大員家嫡出的子嗣,竟然都隱隱以這位謝大人為首,姑娘們的眼神都忍不住往他這裏看,是啊,生的那樣高大挺拔,猿臂蜂腰,穿著一襲玄色圓領長衫,頭戴白玉冠,丹鳳眼帶著淡而慵懶的目光,鼻梁高挺,神色淡然卻帶著一股從容不迫的矜貴,這樣的氣度,就是在三皇子表哥的身上,也不曾見到。
三皇子表哥龍子鳳孫,何等尊貴,何等不凡,比之眼前的謝大人,卻差了不止一星半點,好像真正的貴人,合該謝大人 這樣的才是。
她便動了心,這謝允之當時從軍部被調任到吏部主管百官官職審核,任免的職位上時,父親就查過他背景,無父無母,顧大將軍收養的孤兒,他有這樣成就,還深受皇恩寵愛,將來必定位極人臣。
她那時還覺得他無父無母,就是官位再高,也不穩當,等見了他真人,她才覺得他果真是有此等心胸才智的人。
一時,趙春蘭端了洗腳水來,鍾靜怡由她服侍著洗了腳,就早早睡了。
她一定得養出一個好氣色,爭取在謝大人和顧姑娘他們麵前贏得一個好印象才是。
元鍾靈也已經睡了,次日一早,她在窗外的鳥鳴聲中醒了過來,睜開眼睛看著陌生的床幃,才想起來自己已經到了田莊上。
早起用了飯,她便帶著人到了一進的廳堂上,看著管事周慶林帶著下人整理昨日拉來的五個大車物品。
這發放物品,都不是簡單的事,發給誰,發多少,都是有講究的。元鍾靈這一問,早早候著的楊莊頭說起來也頭頭是道,他年年都是這樣發的,閉著眼睛也能說出來。
“這幾家家中都有老人,幹不得重活;這幾家家中有病人,不光幹不了活,還得把家用填補進去買藥吃,日子過的也艱難;這幾家男人或是病了,或是出了意外沒了,隻靠女人種兩畝薄田,還要養兒女,也是過得苦巴巴的。”
元鍾靈聽著聽著,看著眼前站著的人群,一個個都眼袋期待,巴巴地望著她,但是也有些人,眼珠子咕嚕嚕的不安分,見她看過來就急忙換了張笑臉,衝著她討好的笑,就知道,這邊應該不全是需要救助的人。
元鍾靈來時就想到過,佃戶,佃戶,佃了別人家的田種,日子才能過的有起色的人家,每一戶多少都應該有點富餘。
這分派東西,要是做的不好,得了東西的不知感恩,以為白來的便宜,不占白不占,沒得東西卻真的困難的人家,就會白白被人欺負,就辜負了老夫人的善意。
元鍾靈便多了心眼,並不聽莊頭的指派:“你說的這些人,我都叫人記下了,本該今天就發放東西了,剛才整理的時候卻發現略有出入,今日是放不成了,叫各位先回去,我叫人把東西理順了,再來分配,省的到時候缺了什麽。”
“這麽些人都是有數,你領的多了,別人就領的少了,鬧得彼此不愉快,還怎麽在一個莊子上相處,你們說,是不是這個道理?”
她最後問一句,可說的話,卻是不容置喙的,再是莊頭,那也是平西侯府的奴才,主子姑娘們說話,沒有他質疑的資格,楊莊頭自然連連點頭稱是。
莊頭便打發了人都走了,元鍾靈閑來無事,留著冬嬤嬤和白芍看屋子,她帶了白英等,到田莊上走動去了。
冬日的田地是寂靜的,沒有莊稼,沿路有來回走動的狗兒,遠遠地過來,就被白英揮手趕到一邊去了,元鍾靈站在地頭上往遠處看,就隱隱看到一大片被什麽蓋住的呈半圓形扣在地上的東西。
不禁瞠目結舌:“那是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