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八章 自甘下賤，而不自知
白蔻其貌不揚，皮膚已經養白了些，也隻是一個隻稱得上清秀的女孩兒，她上前回答：“先生說隻配了三天的量，有內服和外服兩種，內服一日三次，飯後服用；外服的藥膏，每日六次，每次敷上的時間不少於一刻鍾，幹了會自動脫落，需要注意的是，先生說藥膏敷上的時候，第一天會比較癢，要忍得住，第二天褪痂的時候會刺癢疼痛，需得忍住，第三天會緩和一些，第四天就就得去醫館讓他親自看傷疤的用藥效果，他再配置更適合的藥方。”
元鍾靈點點頭：“你做的不錯。”
白蔻淡淡一笑，因為差事辦得好被誇獎，又拿起旁邊的幾包藥材，神情鄭重：“姑娘，這是您特意交代過的。”
元鍾靈目光落到這幾包藥材上，這其實是外祖父的藥方子，為了不打草驚蛇，她在侯府住下沒多久之後，就讓傅昔年在夜裏嵌入了外祖父的臥房裏，替他診治過了，這些都是解毒的藥。
傅昔年說，等毒藥去除，他再以其他藥逐漸恢複外祖父偏癱了一般的身體，不過他說了，世人吹捧他活死人肉白骨，實是誇張了，他是大夫，不是神仙。
這樣的結果，元鍾靈已經滿足了。
她對白英點點頭，白英會意地低頭應是。
次日，是每個月的十五號，平西侯府每逢初一十五，所有的兒孫都要去向太夫人問安，大一家子的人，林林總總加起來幾十主子們，在太夫人的厚德堂集聚一堂，陪著太夫人說話，陪著太夫人用了午飯，三房的人才會各回各家。
元鍾靈從傅昔年那裏帶來的藥材，就暫時沒辦法給鍾靜姝用上了。
按說，平西侯府最好的宅院，應該是大房的錦德堂。
隻是在太夫人詹氏選擇跟大兒子住的時候，她的院子厚德堂被好好的修整過，端的是比錦德堂還要富貴奢華。
鋪地金磚宛若明鏡，十六扇開的座地春夏秋冬四季大屏風端的是富貴雍容，子孫後代三十餘人，帶著陪同伺候的下人們，把厚德堂擠得滿滿當當，高高在坐雕刻老壽星的羅漢榻上，坐著的是蒼老，姿態卻不失風範的詹氏。
她兩側，左邊坐著的大房的老夫人王氏，身邊坐著很少出現在人前的兒子鍾振勳，兒媳劉氏以及女兒鍾瑜，重孫輩兒鍾翰，鍾靜姝，以及元鍾靈等，沒有坐著的資格，分別立在老夫人以及劉氏的身後。
右側坐著的是平西侯府的二房，二老太爺鍾繼文——現任南城兵馬司副指揮使，他一身灰藍色長袍，頭發灰白嗎，留著山羊胡，眉目慈愛，看起來一把年紀，卻精神奕奕，眼中精光閃爍。
其子鍾振偉如今是丘州隨縣的知縣，帶著愛妾去了任上，留著妻子韓氏在家侍奉祖母及爹娘，撫養子女，如今韓氏就坐在二老太太的下首，再往下便是他大女兒鍾慧，其餘重孫輩兒，鍾毅，鍾靜嫻等，分別站在二老太爺和二老太太的身後。
右邊則是三老爺鍾繼武，現任京都十六衛旗下其中一衛的長史，其子鍾振業管著家裏的一些產業，不曾為官。三老太太張氏，下首坐著兒媳婦梁氏，重孫輩兒鍾梁、鍾仁、鍾靜怡、鍾靜如等等，都安安靜靜地站在長輩的後邊。
這團聚一如既往的，沒什麽任何特色，老夫人王氏如老僧坐定地看著太夫人與二房三房的子孫們其樂融融，他們這一房的人，很明顯地覺得自己全都是這裏不該出現的外人，不識趣的，礙眼的存在。
可是一旦離開，那便是大房的人仗著繼母不是親娘，不孝順，擺架子。
參與一場聚會，什麽都沒幹，元鍾靈也覺得累。
心累。
回來的路上，大房的人離得最遠，老夫人年老體弱，是坐著車的。
車上，鍾瑜想著剛才的場麵，滿腹辛酸：“娘，以後你也稱病不來吧，別剛才真是要氣死我了，那算什麽，既然不待見您，就不要老天拔地的把你叫過去受罪，幹看著他們子孫和樂，您在幹瞪眼，這簡直跟受刑差不多。”
馬車很大，元鍾靈和鍾靜姝也坐在裏邊，長輩說話，兩人隻聽著，沒有說話。
劉氏在麵對鍾瑜的時候，一直都話少，現在聽著小姑子這麽說，她眼底就閃過一抹不屑的輕視：果真是和離的女人，連世人最重的孝道都不放在眼裏，想怎樣就怎樣，怪不得她落到今日被和離的下場。
老夫人卻歎了口氣：“誰說不是呢，我坐在那裏渾身難受，可怎麽辦，我也是一把年紀了，可還是個兒媳婦，就得要孝順婆婆，偏這婆婆不是親的，隻能看著人家和和睦睦，其樂融融，算了，別想了，你也累著了，回去好好睡一覺，歇一歇。”
鍾瑜也不想說讓母親不開心的話，隻能點點頭。
劉氏見鍾瑜這樣，也不知道想起什麽了，就笑著說起來：“其實，有些話當著娘和妹妹的麵，也不好說的，隻是，想著我們到底是一家人，還是說出來的好，妹妹你是和離的女人，更要懂得名聲的重要性，太夫人雖然是您的繼祖母，這繼母也是娘，咱們還都得要孝順，這天下無不是的父母，你剛才說的那些話，可不要再說了，要是叫別的人聽見，就要笑話我們大房的人不孝了，你說是不是？”
劉氏自我感覺良好，說完以後，笑眯眯地看著鍾瑜，等著看她漲紅臉低頭的樣子。
鍾靜姝紅了臉，急忙地給對麵的母親劉氏使眼色，偏偏劉氏就是沒看著。
元鍾靈靜靜地看過來。
鍾瑜卻愣了一愣，看了看劉氏，忽地，就冷笑了起來：“兩嘴皮子一碰，什麽話都敢說出來，你以為你笑著，說出來的話就是好話了？你要是跟那邊的人是一家子，那你就去，看那邊的人當不當你是一家子的骨肉呢，你在我麵前顯擺什麽？”
劉氏萬萬想不到，在她家寄人籬下的小姑子敢這麽懟她，頓時有點發蒙：“你，你怎麽能這麽說我？”
老夫人皺了眉，鍾瑜卻按住了老夫人的手，示意她來就行，她看著劉氏：“你教訓起我來，一套一套的，剛才在二房的時候，我怎麽瞧見你臉皮子也笑的很僵硬，你主動跟我那好二嫂說話，人家好像沒搭理了，尷尬地端茶杯喝茶的人，好像就是你吧，那滋味兒可好受不好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