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一章 不要與她計較
鍾振興言語十分冷漠,提及將近二十年不曾見過的骨肉血親,嫡親的妹妹鍾氏,他情緒沒有絲毫波動。
看他這神情,老夫人心裏不由緊張起來,眼神卻又忍不住對他充滿期許:“是啊,這可是大喜事啊,你一直在院子裏做木工活,輕易不準人打擾了你,娘也就沒敢第一時間告訴你。“
鍾振興看了看自己親娘的眼神,嘴角就勾起一抹似有若無的嘲諷,一聲兒不言語。
老太太有些尷尬,卻還是把鍾氏的事情跟鍾振興說了:”你也是知道的,那元昭不是良人,如今,你妹妹已經跟他和離了,帶著她可憐的孩子回來了,有老話說的好,浪子回頭金不換。所以,娘想著,你們到底都是我肚子裏出來的一母所生的親兄妹,從前的事,也都過去了,便不要與她計較了,好不好?”
當年她的一雙兒女天生的不對盤,這個吃辣,那個就要吃甜,這個要往東去遊湖,這個要往西去賞花,吵吵鬧鬧,她以為等他們大了,懂事以後就好了,沒想到等大了,關係略好了一點,就出了女兒私奔,兒子去追,結果人沒追來,反倒摔斷了兒子一條腿的慘事。
她這些年,夜夜想起這件事,她心就痛的像刀絞一樣,難以安眠。
老太太為了鍾氏,姿態放得很低,慈母心腸,真真是叫人動容啊。
可鍾振興卻是嘲諷一聲冷笑:“娘,二十年了,您的性子也沒有變呢,都說慈母多敗兒。我今日就把話落在這裏:我與兄妹情分到底還存有幾分,您心裏清楚。家裏的其他妹妹們,哪個不比她懂事聽話呢?”
說完,他頭也不回地去了。
老夫人紅了眼圈,心似針紮一般,幾欲落淚,卻無話可說。
是啊,至少家裏的幾個堂姐妹,在閨中的時候,就個個都比她要強。
二房嫡出的鍾慧掐尖要強,但是表麵上還是穩重得體的,三房嫡出的鍾菡八歲上就死了,可生前也是活潑懂事的,其他譬如鍾燕、鍾瑩這等庶出女兒,也都恪守規矩,溫柔安靜,隻有她的女兒鍾瑜,天真活潑,任性嬌蠻,與當年還是皇子的皇上相處的時候,脾氣也不懂得收斂,肆意妄為。
她以為她還小,長大了就懂事了,結果呢,卻捅出更大的簍子來,她跟著一個窮舉子去私奔!
老夫人默默平息了心神,女兒鍾瑜還未曾歸家,眼前要緊的事情,是得要瞞著老侯爺去處理周家妹子懷孕的事情。
想起那周家妹子,老太太就煩悶,清清白白的女孩兒家,跟一個有婦之夫的男人攪合到一起,還懷了孩子,怎麽都叫她覺得不恥,她肚子裏的孩子,如今月份還小,不過是一碗湯藥的事。
可事實上,大房的子嗣實在單薄,周秀清肚子裏的孩子,怎麽說,也是鍾家的一個血脈,得之不易啊,她怎麽舍得下手呢。
再想想那周秀清,十幾歲的女孩兒,就敢膽大包天做出這種事來,一看就不是一個簡單的角色。
劉氏軟弱,周秀清萬一壓製住了她,這個家就要亂了。
妻妾之間,因為丈夫寵愛和兒女利益的爭奪,怎麽可能會和睦相處呢。
老夫人歎口氣,手臂無比地支在旁邊的炕幾上,隻覺得渾身無力,從身到心都累得慌。
平西侯府的事情,元鍾靈和鍾氏是不知道的,日子一天天過去了,七月從餘州府啟程,等到達京城的時候,已經是十一月了,就這還是因為一路順暢的原因,否則,至少也得十一月底了,有些地方,十一月也是要下雪的。
鍾氏近鄉情怯,揭開車簾,看著越來越近的京城那巍峨聳立的城門,一陣陣心酸苦楚湧上心頭,眼淚一滴滴從臉龐上滑落在膝蓋上。
元鍾靈將一方手帕遞給鍾氏,鍾氏接到手裏,擦著眼淚。
城門口排了長隊,等著城門口守城的士兵檢查過通行證之後,便會進城。
鍾氏無意在這時候拿出平西侯府的名頭搞事情,叫人老老實實的跟著排隊。
一路因為需要謹慎的原因,元鍾靈也沒有叫平西侯府的人提前去接她們,因此,這時候,城門口就她們自己。
鍾氏擦了淚,才終於說了話:“已經到了京城,派人提前告訴你外祖母一聲才好。”
元鍾靈點點頭,招手叫胭兒過來。
平西侯府,老夫人和老侯爺夫妻兩個才用了午飯,老侯爺照例去休息去了,老夫人則帶著鍾靜姝在處理家事。
一時,劉氏忽然紅著眼圈過來:“娘,我聽到府裏頭有人說,二爺,二爺要納妾了嗎?”
正翻看賬本的鍾靜姝呆住了:“娘?”
她不安的眼神看向老夫人。
老夫人心裏十分不悅:“姝兒還在這裏呢,你就亂說話,還有沒有當娘的樣子?”
劉氏膽怯,可是想起別人說的話,這事都已經鐵板釘釘了,卻沒人告訴她,就是故意瞞著她的,就怕她知道了會從中作梗,這不是拿她當外人嗎。
這人還沒進門呢,老太太可就護上了?
她心裏的酸楚蓋過了膽怯,也顧不得女兒在這裏聽到這些不好,隻含淚傾訴自己的委屈:“娘,這事是真的吧,可是,為何要瞞著我呀,難道在娘的心裏,我就是那種善妒不容人的人嗎?我雖然出身低,可在這個家也是明媒正娶的二奶奶呀,為何我的丈夫納妾,都不叫我知道,娘,你這樣,叫我怎麽做人啊。”
“你說什麽?”老夫人頓時怒了,她這一天天辛苦都為了什麽,這個兒媳婦沒本事也就罷了,還一肚子酸調調跟她在發牢騷,還敢埋怨她。
“娘,不要這樣跟祖母說話。”鍾靜姝急的站起來,走過來要扶著她出去:“您有話告訴我吧,祖母今日都累了。”
劉氏卻心酸極了,對著上前的鍾靜姝就說:“果然啊,人家說的兒女叫老的養在跟前,時間長了就跟當娘的不親近了,我當時還笑她小心眼,今日一見,果然如此,我的,我的命怎麽這麽苦,你知不知道當年我生你的時候,我受了多少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