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六章 越窮越要裝
她這理由，還挺像回事，還很會刺鍾氏的心。
不是她不來，是元昭不叫她來。
父親可是最疼愛她的。
元水柔裝作乖順無比地在台階下，恭恭敬敬地站著，微微低頭，屏氣凝神，不敢作聲，心裏卻覺得很不舒服，覺得她的嫡母太刻薄了，不就是沒來看她嗎？
不說她親生的女兒元鍾靈，就說芳姨娘生的三丫頭元水茵，太太要是對她能有元水茵一半的好，真金白銀綾羅綢緞不要錢的賞，她也樂意每天都在她麵前晃一圈。
“是嗎？”鍾氏冷笑了一聲，到底年輕，裝著恭敬的樣子，她分明瞧著她嘴巴在動，隻怕在狠狠的磨牙了，心裏就這樣的不服氣呢。
今日元水柔打扮的比平時還要嬌美動人，穿著一襲石榴紅的長裙，外罩著淺粉色繡著白色蘭花的半臂小襖，腰間掛著垂著精致一串紅寶石襟步，發髻是嫵媚的飛仙髻，點綴著精巧的寶石發釵，耳上一對水頭極好的翡翠耳墜子，隨著她的動作，微微晃動在她雪白粉嫩的臉上。
年十六歲的元水柔，模樣與戚姨娘年輕的時候，十分想象，是一個水靈靈溫柔秀雅的美人兒。
這樣溫柔似水的美貌，很能叫人以為無害，而產生親近感，不似鍾氏，她的美貌是帶有攻擊性的，大眼睛尖下巴，再加上她脾氣火爆，豎起眼睛罵人，就像一朵帶刺的玫瑰，令人敬而遠之。
元水柔話裏有話，鍾氏卻懶得接茬。
她如今什麽身份地位，什麽年紀，會跟一個小丫頭吵嘴，她瞥了一眼身邊粗粗笨笨的彩雲，要是母親身邊的丫頭，早就上前嗬斥起庶女沒規矩了。
哪會像彩雲這樣，木頭一樣杵著。
“母親，這時候不早了，廖四姑娘她一定要等急了。”元水柔多在鍾氏眼皮底下站一會兒，就多一份的不自在，因此找了一個借口，催元鍾靈快點走。
她很少來正房，但凡隻要鍾氏稱病的時候，或者跟元昭有個口角，她就不會來這裏。
反正她的終身大事，有爹為她謀劃，她當然就不會怕她。
鍾氏對元水柔這點小心眼不以為意，對一邊的元鍾靈說道：“去吧，難得這餘州府還有閨秀請你去參加她的生日宴，你小心些，別像以前那樣傻乎乎的相信人。”
曾經帶著元鍾靈去過幾次別人家的宴會，總是笨嘴拙舌不會說好聽話也就罷了，還相信一些鬼心眼多的丫頭，叫人給使絆子，不停的丟臉。
元鍾靈本不想離開鍾氏，但是前日接到的是廖家小姐的請帖，想起前世廖家的事情，她還是答應了。
不多時，元鍾靈也換了衣裙出來，因為去的武將之家，就穿著一身比較簡便的衣裙，兩人坐上前往廖家的馬車上。
元水柔瞄了一眼，覺得元鍾靈今日的衣服很不起眼，不如她的好，心頓時就舒坦了不少。
隻是，她再一次看到元鍾靈烏壓壓的發髻上的翡翠，顆顆都有指肚那麽大，圓潤透亮，閃著潤澤細膩的光暈，就算她帶著紅寶石，人們也會立刻被這樣純粹水潤的翡翠所吸引。
元水柔就想起她耳朵上一對她心愛的翡翠耳墜子，她恨不得立刻摘下來，分明就和元鍾靈頭上的翡翠成了鮮明的對比，人家有一大堆，她隻有兩小粒。
“妹妹，母親對你可真好，這頭麵，恐怕是母親壓箱底的寶貝吧？”她忍不住說道。
元鍾靈瞥了她一眼：“對你不好嗎？您脖子掛著的紅寶石金項圈，不也是太太給你的？”
元水柔不由自主就捂著這項圈上偌大的紅寶石墜子，有些不自在，其實根本不是鍾氏給的，是她姨娘曾經從平西侯府給的禮物裏扣下來給她的。
太太好東西多，林林總總一大堆一長串的翡翠，紅寶，藍寶，珍珠，頭釵發簪耳墜子項圈手鏈的，左右不過都是這些珠寶，戚姨娘就看著有兩樣頭麵都是紅寶石做得一模一樣，就直接扣下了一套。
鍾氏那時候病的難受，賬冊看的也不大細致，給混過去了。
元水柔不敢說話了，生怕元鍾靈又指出來她身上什麽東西是太太給的。
元鍾靈諷刺一笑：“妹妹這樣其實很好，也是間接的告訴很多人，我母親其實沒有善妒，是不是？有腦子的人，想想都知道，戚姨娘身為秀才家的小女兒，能有多少嫁妝給你呢。”
“你！”元水柔惱了，粉麵含怒地瞪著元鍾靈。
戚姨娘很窮，她們自己知道。
隻是餘州府的很多人不知道，她們當然也不會說。
越窮越要裝，戚姨娘和元水柔就一直穿戴著鍾氏的東西，出門現弄，狐假虎威，著實可笑。
沒人知道也就罷了，現在偏偏不得已的帶上元鍾靈，元水柔覺得渾身不自在，向以前一樣說元鍾靈病了，不能去，不就行了，為什麽今日非得讓她也一起出門做客去？
元水柔老老實實閉上嘴了，元鍾靈的視線在她全身珠光寶氣上掃了一圈，淡淡地移開視線。
以為不說，她就不往心裏去嗎？
前世她覺得身外之物，給了就給了，隻要和和睦睦湊合著過就行。
結果悲慘的教訓告訴她，千萬不要給狼第一塊肉，否則它將會一直的跟著你，直到你沒肉可給的時候，就會吃掉你的肉。
沒多久，馬車就到了餘州府的正陽街上。
因為是廖家的小姐自己辦的生日會，純粹是想著平時無聊，叫了閨秀們一起熱鬧熱鬧的，因為廖家大小姐心高氣傲，隻有餘州府極個別的閨秀收到了請帖。
元鍾靈和元水柔被丫頭領到後花園的時候，其他的閨秀們都已經到了。
比起京城那些嬌嬌弱弱的千金小姐們，這幾位小姐就爽利的多了。
入目，就見有的小姐拿著把劍在比劃著招式，旁邊還有人在指點。
還有小姐拿著鞭子的，舉著弓箭的，掰手腕的。
元鍾靈隻覺得有趣，便就情不自禁地微微笑了起來。
她喜歡這樣性情直爽，灑脫直白的姑娘小姐，而不是京城裏那些說一句話，就拐了七八個彎兒，自以為聰明絕頂，實則咬文嚼字、故作高深的某些京城的姑娘小姐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