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6章 盡數困於城中
“你不敢接這個任務？”夜墨琛微微眯眸，探究地看著孟之遙。
輕輕搖頭，孟之遙道：“草民並非不敢接，隻是覺得難以相信，王爺知道，這河堤被毀，草民有不可推卸的責任，王爺怎麽還會將如此艱巨的任務交給草民？”
“河堤之事，並不能完全怪你，你出的設計圖本王無法確定是否有問題，執行者是縣令，批準者是株州刺史，在權勢麵前，你並沒有多少話語權，本王暫且相信與你無關，但即便與你有關，本王現在能用的人，沒有人比你更適合的。”話到這裏，夜墨琛特意頓了一下，爾後才繼續道：“你不會令本王失望吧？”
其實，他這算得是一種策略。
以前，他也不是一個毫無準備的人，哪怕之前的一次暗殺，他也覺得可以忍下，但是，此次事情的安排，他突然意識到，不管他如何忠心，不管他如何不爭，不管他如何退讓，皇上那對他生出嫌隙的心就不會有半點仁慈，不管他之後怎麽做，隻怕有些事情都是無法避免的。
他一個人的話，可以不必顧忌，但是，他還有一個如霜，還有一個兒子，他不為自己，也得為他們考慮，哪怕他們其實有更好的退路。
皇上雖不能容他，但是，他也沒有要背叛皇上的心，他可以交出兵權，退出朝堂，卻也不會真的去堯國定居，如果那樣的話，多疑的皇上怕是又會生出什麽嫌隙來，指不定還會天下大亂。
有些險，還是不要去冒的好。
他可以不爭，卻也不會放過培養自己勢力的機會，他要重用孟之遙，故而，現在要先觀察他的能力，待到時機成熟，他會將此人舉薦上去，萬一某一天真的發生不願發生的事情，他也會多一個籌碼。
“王爺請放心，你如此信任草民，草民必定不會令你失望。亦不會令季整個株城的百姓們失望，草民會對那些死去的親人與村民一個交代。”孟之遙一臉堅定。
他有滿腹才華，缺的隻是一個施展的機會，現在，機會就擺在眼前，他若是不好好地抓牢這個機會，好好地表現一番，做到無愧於心，那就太對不起人了，不僅對不起自己，更對不起給他機會的厲王，以及那些死去的對他寄予厚望的親人。
“本王相信你！”夜墨琛道：“本王從來就是疑人不用，用人不疑，今日，本王委以你重任，就是對你絕對信任，本王希望你不要辜負了本王對你的信任，倘若你敢背叛於本王，那麽，本王絕對會讓你後悔來到這個世界。”
厲王能夠立足於世，名動七國，不是沒有緣由的，他的本事，他的手段，皆是一個方麵。
“王爺之恩，等同再造，孟之遙即便是粉身碎骨，也絕不敢背叛王爺。”
兩人言語間，已經走到了山體滑坡那一地段了。
一眼看去，山並不是太高了，但是，山下那一片明顯從山上滑落下來的泥土沙石被人翻得一片淩亂，有深一個，淺一個坑，雖然看不出哪裏有血了，但是，卻能看到一些破碎的衣服，以及屍體，或者殘肢斷臂被拖動的痕跡，著實令人看著心寒。
心疼、悲傷、憤怒等等情緒齊齊湧上來，夜墨琛直想殺人，也因此，要嚴辦株州刺史等一係列相關人員的心越發堅定。
朝廷不需要那種拿錢不做實事，反而還貪汙受賄，給百姓帶來嚴重負責與傷害的人，皇上沒有發現什麽，但是，他遇到了。
孟之遙說：“王爺，這泥石流之下，原本是兩個村莊，有兩百多人，除了極少部分在外的人，無一幸免，之前，草民無意中聽縣令與師爺提到，山體滑坡淹沒了兩個村莊，死亡近兩百，僅有三十多個人有幸活著，而那些人，在回來後，齊心協力地挖屍首，然後帶去埋葬。”
“瘟疫可是自這些人身上開始的？”夜墨琛問道。
“王爺知道？”孟之遙驚訝。
夜墨琛道：“本王不過猜測，曾經，本王也曾遇到過瘟疫，按照理論來說，當是如此的。”
“王爺猜測得不錯，瘟疫便是從這些人開始的。”孟之遙道：“因著他們將親人安葬好了後，在城中居住下，準備向縣衙要說法，故而，住的都是客棧。”
“客棧是人員最為密集的地方，且不說開始的時候並沒有發現，到後來，發現之後，他們的身體已經出現問題了，而客棧裏的人也有的已經感染。”
“最初，其實並沒有人想到是瘟疫，直到有一位老大夫指出來，那時，已經有人因為瘟疫死了。”
“瘟疫帶來的恐慌，遠比發大水和泥石流還要大，人們本能地想要遠離，但是，但凡城中之人，都必須要留在城中，且必須要接受大夫的檢查，一旦檢查出來有點苗頭，那人便會被拋棄。”
“縣令派人檢查，隻差不多檢查了三分之一的人員，瘟疫大麵積爆發，一連死了好幾個人，令全城百姓驚恐不已，皆怕自己會是下一個死亡之人。所有人都小心翼翼，如履薄冰，可他們又迫不及待地想要逃離，不想待在那裏等死。”
“所以，本王與王妃到來的時候，之所以會看到那樣一幕，全是因為縣令下令，將城中之人盡數困於城中，隻能進，不能出？”這其實就是一個答案了。
夜墨琛心下也清楚，隻是，這事並非他長處，他更願意相信月如霜，故而，穩了穩情緒後，他便道：“這些山上也是縣令偷工減料吧？”
不是詢問，而得肯定，隻可惜縣令已經被他給殺了，否則，他定要好好地教訓其一番。
“王爺，其實你已經猜出來了。”
“對於這山體滑坡之事，你可會處理？”夜墨琛扭頭看著身邊的人，問。
“不會！”孟之遙很坦誠，之後，他又道：“但是，草民知道有一人擅長。”
“人呢？”夜墨琛問。
孟之遙猶豫了一下，還是開了口：“他得了瘟疫，在城中，但已經這麽多天了，隻怕已經不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