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7章 金玉歸來
她伸手摸著他的頭,神色溫柔,“照顧好他。”
龍淵點點頭。
歌寶兒抓著她的衣角,仰著小臉看著她,玻璃般的眼睛裏透著一抹不安。
第三天,盛京織造府舉辦婚禮,天公作美,豔陽高照。
秦嬰從雲府出嫁,金碧輝穿著大紅的喜袍,騎著高頭大馬前來迎接。
他看著喜娘扶著秦嬰上了轎子,嘴角一揚,桃花眼裏春風得意。
雖然這個女人一腳踩在他的雙腿間,用刀子抵著他的喉嚨,一再告誡他,這場婚禮,隻是一場戲,但他心裏卻得意洋洋,婚禮一成,他們就是夫妻,這個女人,就由自己管教了。
禮炮響起,絲竹連連,一片歡騰。
秦嬰坐在轎子裏,大紅的喜帕遮蓋了她的視線,外麵越是歡騰,她心中越是不安。
她突然想起豐承息,那個惶恐不安的夜,雙手不由抓著鳳袍,手指發白。
她情不自禁地轉頭,麵向路邊的人群,那個人此刻又在哪裏?他本是涼薄之人,與自己有不共戴天之仇,不能讓他占據自己的心緒。
她用力閉上眼睛,讓自己平複下來。
轎子輕輕晃動,已經起轎了。
雲錦繡穿著一身藕白色衣裙,站在府前,目送隊伍緩緩離開,珞兒等人穿著粉色衣裙,站在她的身後,眾人一臉豔羨。
表少爺長像俊美,一雙桃花眼風靡京城,富可敵國,在朝中聲勢大振,如日中天,是很多名門千金都想要嫁的對象。
看著迎親的隊伍走遠,雲錦繡轉身,驀地看到了人群中的豐承息,他穿著玄色常服,頭戴暗金發冠,靜靜地立在人群中,一臉淡漠,看到她時,鷹眸瞬間閃射著怒火,他向她走來。
她不由皺了下眉頭,他動怒了,卻隻是看著秦嬰的轎輦遠去。
人群散去,雲府變得冷清。
兩人坐在客廳裏,雲錦繡給他倒了一杯茶。
豐承息淡淡地看著桌上的茶水,翠綠色的茶水在玉杯中色澤更青翠,散發著淡淡的香氣。
“你還真是人盡其才,這種事情你也做得出來。”
她淡然一笑,“不是我,是她自己要嫁過去的。”
他怒目而視,始終不願意接受她帶著自己的孩子嫁人了。
“你沒有資格在這裏憤怒,你的愛太廉價了。”
他倔強地看著她。
她挑著眉,他在否認,卻不反駁,這是一種退讓和隱忍。
她看不懂豐承息,他太小心翼翼,明明愛著秦嬰,甚至得到了她的人,卻並不打算擁有這個人,他像是在顧忌著什麽。
她暗暗歎了一口氣,皇城之中的人,哪一個人沒有自己的秘密。
他冷笑了一聲,“金碧輝的愛,就不廉價嗎?”
“你沒資格跟他比,你不會愛別人,他們會,他們都是會把別人看得比自己重要的人。”
豐承息垂下眸子,靜靜地坐著,他心中翻湧的複雜情緒慢慢地平複了下去。他不是不會愛人,隻是他的愛隻夠給一個人。
看著他漸漸平和下來的神色,她這才開口說道:“這對秦嬰來說,是件好事,不管怎麽樣,我表哥都會照顧好她和孩子,他們相互扶持。”
豐承息抬起頭,嘴角浮起一絲冷笑,“他在鋌而走險,朝中大臣們正準備彈劾他。”
她淡然一笑,“這不正好說明盛京織造府在朝中,已經有足夠的影響力了。”
他搖著頭,“你太天真了,金家的錢財,不過是杯水車薪,你知道鳳家的極樂世界,半年內賺了多少錢嗎?”
雲錦繡心頭一駭,那背後的利潤,不可估量,如果鳳家和西秦聯手……
“你是殺了鳳家幾個嫡係子孫,但鳳家的強大,不是靠他們,你可見過鳳家其他的人?”
“我們都不過是鳳家權威下的跳梁小醜,總要有人超出控製,才會有趣,一旦他們不高興了,可以再換小醜。”
是夜,雲錦繡站在窗前,仰頭看著夜幕,心中有散不開的濃霧。
她一直低估了鳳家,一直無法看清這個家族。
門“吱呀”一聲開了,風吹進來,燈火明滅。
她轉過身來,姬千夜站在門口,頎長的身姿削瘦挺拔,他披著一件暗金色的紫袍,衣袍鬆鬆垮垮,顯得他更加纖瘦,一頭豔麗的黑發用玉簪挽著,頹廢如廝,依然驚豔。
姬千夜進了門,輕輕將門關上,走到她的身邊,“非要走這一步嗎?進了那個地方,你可就隻能任人宰割了。”
她抬起頭來看著他,他的臉色蒼白,臉頰消瘦,眉眼暗淡,再無往日那種風流之韻。但在這個時候,他終究還是站到了自己的麵前,他們是一起長大,彼此扶持的好友,他還是他。
“既然有人要我進宮,我就去會會。”
他神色微凝,從小到大,她做事都自有她的主張。
“是為了阿秀嗎?因為我把他的身世告訴鳳晏了。”
她猛然抬頭看著他,正是因為如此,他才一直自責,不肯出門。
她輕輕搖頭,“不是那件事,是鳳朝華,她要報複我。”
姬千夜沉默了一會兒,“你敢去,就一定有把握出來,對不對?”
兩人相對而視,她鄭重地點頭。
雖然她現在還不知道如何脫身,但她一定會想到辦法。
姬千夜嘴角浮現淡淡的笑意。
“你要提防王永嘉,此人心機深沉,心狠手辣,她殺了鳳朝華,鳳家的人不會放過她,一個月之後,如果她還一直活著,隻有一個可能,她投靠了鳳家。”
六月十六日,三年一度的秀女進宮日。
金色的陽光普照皇城,宮城巍峨,重樓萬裏。
雲錦繡穿著月白褥衣,挽著宮發,左右兩根發辮自額角順至腦後,用一根白絲帶纏著,披在身後,發絲如瀑,褪去了錦繡華服,金銀貴飾,她精致的五官更顯得雅致脫俗,一雙鳳眸熠熠生輝。
她跟在秀女群中,在宮人的引導下,往皇城門去。
偌大的皇城廣場上,不時有豪華的車馬穿行。
盛京織造府的馬車停在廣場邊,秦嬰坐在車裏,她挽了鬢發,頭上戴著珠花,穿著一身杏黃蘇繡衣裙,容妝淡淡,雍容華貴。
她掀起車簾,遙望著那群秀女。
在三百多名秀女中,她還是能一眼就看出雲錦繡,她年齡是最大的,比身邊的秀女們高出小半個頭,那綽約身姿,光彩奪目。
她不由恍然,和那些十三四歲的秀女們呆在一起,她看起來,像個孩子,她比自己還要小兩歲。
原來,他們都還那麽年輕,卻已經踏遍千山萬水,曆經世事。
金碧輝坐在她的身邊,車簾投下的陰影落在他的臉上,遮著他半張臉,桃花眼裏閃爍著精光。
他抬起頭,望著秀女們前方的巍峨宮城,第一次對權力充滿了欲望。
有了權力,那些身居高位的人,就不能再左右他們的人生。
感覺到他身上爆發出來的爆戾氣息,秦嬰轉頭看著他,他目光遠視,俊美的桃花眼底湧動著深不見底的黑雲。
原來,他也會如此憤怒!
她心裏隱隱有些不安。
走在最前方的秀女們已經走到了城門下,她抬起頭來,看著城門上方的城樓,危巍高樓之上,飄著雲團,乍一看,有種城樓高聳如雲的錯覺,令人心頭惶恐不安。
她身邊的幾名秀女,都在顫抖,腳步不穩。
她麵目平靜,不為之動容,這個身體裏宿著的,可是一個超越過時空的靈魂。
“錦兒!”
她突然聽到有人在叫自己,這個聲音,像母親的聲音,自己心中的愧疚太深了,所以,產生了幻聽。
“錦兒!”
一聲一聲呼喚傳來,是這麽真實。
人群開始躁動,秀女們停了下來。
眾人轉頭看去,隻見一輛馬車急疾過廣場,朝他們駛來。
馬車的車簾卷起,一個青衣美婦坐在車上,朝著人群急喊“錦兒!”
馬車駛近,秦嬰轉頭看去,失聲叫道:“夫人!”馬車上的人是金玉。
她慌忙起身,身子撞在車板上,高高隆起的腹部一痛,麵色發白。
金碧輝忙扶住她,“你在這裏等著,我去。”他跳下馬車,向傭人們,“照顧好夫人。”他朝金玉跑去。
雲錦繡站在人群中,看著馬車上的金玉,青眉黛目,真的是母親,她還活著。
看著飛奔而來的馬車,她的身體卻像被閃電劈中了一樣,僵在原地。
秀女們紛紛看向她,隻道是母親不願自己的女兒進宮,追來了。
大部分的母親,都不希望自己的女兒進宮。
一隊禁軍上去,將馬車攔在了百步以外,馬車驟然停下,金玉從馬車上摔了下來,趕車的青衣仆人疾步上去,將她扶起,她掙紮上前,一隊禁軍攔在她的麵前,她推著他們,“我要見我的女兒,我的錦兒……”
雲錦繡推開前麵的秀女們,跑了上去,剛跑出兩步,幾名禁軍攔在她的麵前。
領秀女們進宮的宮人上前來,對著她尖聲叫道:“要死了,快不快回到隊伍裏去。”
她抬起頭來,看著被禁軍們死死攔住的母親,心髒緊縮著。
金碧輝上前去,抱著金玉,“姑姑,我們先回去。”
雲錦繡聽著母親的哭聲,鼻子一酸,一咬牙,就要衝上去, 手臂被突然被抱住,“不要去!”
她轉頭一看,驚訝地張大瞳孔,珞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