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6章 帝京第一家族
她垂下眸子,慶幸自己和女兒能活到今天。
“秦嬰……”雲錦繡聲音壓得很低,“別說了。”
秦嬰抬起頭來看著她,兩眼通紅。
榮老夫人扶著椅子扶手,深吸了一口氣,鐵青色的臉色微微緩和了些,她看著雲錦繡,一臉肅穆,“有功就可以為所欲為嗎?你眼裏何曾有過我這個祖母?”
雲錦繡輕輕咬牙,沒有說話。
老夫人其實一直都知道金家對武侯府的意義,所以她才一直容忍著她們母女,她隻是一直無法徹底接受金玉的商女身份,接受不了自己不按她的意願,成為百依百順的名門淑女。
老夫人見她沒有說話,又威嚴了些,居高臨下地看著跪在麵前的秦嬰,“你還跪在這裏做什麽?滾出去。”仿佛再看秦嬰一眼,就會汙了她的眼睛。
“祖母,秦嬰的奴籍還在武侯府,您是想讓她去哪啊?”
“福嬤嬤,把東西拿給她。”
很快,福嬤嬤拿著秦嬰的奴籍文書回來,她看著嚴厲的老夫人,又看了眼跪在地上,眼淚汪汪地秦嬰,無奈地搖了搖頭。
老夫人真是糊塗啊,秦嬰這樣忠貞的奴仆,上哪兒找啊?這個時候把她趕走,她又懷了孩子,無人照顧,一個女孩子家,她無依無靠的……
她正猶豫著,雲錦繡已經搶過她手中的文書,蹲在秦嬰的麵前,將文書放到她的手中,堅定地看著她,“走你。”
“小姐……”秦嬰淚眼朦朧地看著她,直搖頭。
她用力地握著她的手,沉沉地看著她,“離開裏。”
秦嬰愣了下,明白過來,擦了擦眼淚,退了出去。
她站起來,看著老夫人,麵色和悅,“祖母,你也不用為難,我沒能成為您理想中的孫女,是我的過失,,我不求您能原諒我。”她轉過頭,看著韓凝珠,“我今天來,是特地來感謝母親的。”
韓凝珠一愣,抬起頭來。
她嘴角微揚,唇邊噙著冷冽的笑容,“如果不是母親勸說祖母寫下那封家書,又及時送到陛下的手中,我和父親也不會那麽快洗脫嫌疑,陛下也不會下旨,重查楚帥府一案,還楚家和冤死的楚家將士清白。”
她當時故意在天元帝麵前說,是明荊安排人在武侯府,蠱惑老夫人,老夫人權衡利弊,才會放棄她而保雲翦,這樣一來,天元帝就會以為明荊的勢力,已經深入武侯府。
明荊的權力是他給的,審判監能留到今天,是因為其能為他所用,一旦明荊對他不忠,他絕不容忍,再加上昆侖世子手中的證據,最後太子帶著百名武官守在大殿外,才有了今天這樣的結局。
韓凝珠臉色煞白,明明是可以將她置之死地的,怎麽反而幫了她?她腦汁絞在一起,百思不得其解。
她驚慌地看著雲翦,對著他冷漠而質疑的目光,驚惶無措,語無倫次,“你……我聽不懂你在說什麽。”
雲錦繡含笑的眼中閃過一抹淩厲,“凡流人血者,其血亦必為人所流。”
她緊攥著帕子,臉色慘青。
雲錦繡轉過身來,和悅地向父親說道:“爹,舅舅的事,我還需要和表哥交待下,我先跟表哥去他那邊,有什麽事,你派人去雲府找我就好。”
金碧輝一聽,站了起來,“姑父,我和曦兒,就先回去了,改日再來拜訪。”
雲翦愣了下,點點頭。
他們離開之後,老夫人用力拍了下茶幾上的家書,沉聲道:“福嬤嬤,回屋!”
雲翦看著她佝僂的樣子,心裏歎了口氣。
等她出了門,他拿起家書,看也不看韓凝珠一眼,直接回了書房。
進了書房,他就向劉文基問道:“軍餉的事,你怎麽不告訴我?”
“錦繡小姐不讓我告訴你。”
“你到底是她的軍師,還是我的軍師?”
劉文基:“……”
韓凝珠迅速回到屋中,向李媽,“趕緊準備,去韓府。”她必須要讓韓家的人知道,雲錦繡是一個什麽樣的人。
雲錦繡剛出了府,候在外麵的秦嬰就走上前來,“小姐……”
金碧輝搶先一步迎了上去,“秦嬰姑娘,我們盛京織造府現在缺個管事的丫頭,本少爺……啊,暴力女,你怎麽又動手……”
秦嬰將他打得七暈八素,推到一邊,到雲錦繡的麵前,將奴籍文書遞給她,淚光盈盈,“小姐,求您收留奴婢……”說著,就要跪下去。
雲錦繡扶住她,“秦嬰姐,從小我都當你是姐姐,隻要你願意,可以永遠留在我的身邊。”
秦嬰的眼淚“劈裏啪啦”地打落下來。
她的目光落在她手中的奴籍上,“把這東西毀了,你自由了。”
秦嬰“嗯嗯”直點頭,拚命擦著眼淚。
金碧輝在一旁看著,眼眶發熱,這個女人的眼淚,原來也這麽多。
“表姐,秦嬰姐,快點兒!”金曦在馬車上, 朝他們揮手,她急著趕回府去呢。
雲錦繡抬目看去,馬車是雙馬大馬車,車身比普通馬車的要大兩倍,金黃的車簾斜掀起,上等的琉璃珠簾輕輕搖著,反射著陽光,非常刺眼。
她微微蹙眉,這馬車,和自己以前用的差不多。
幾人上了馬車,往盛京織造府去。
盛京織造府位於帝都西城區的海濱大道上,四周縈水,遙接六合神山遺址,離皇城又不遠,是朝中高官達貴的聚集地。
雲錦繡伸手,纖纖玉指掀著車簾,往外看去,街巷靜謐悠長、綠柳蔭蔭,街道兩旁,一棟棟府邸排列整齊。
再往前行了數百米,就看到蟠龍湖,冬日的湖麵平靜如鏡,陽光照耀下,銀波粼粼,蟠龍湖外,林木仍透著綠意,那裏的山林,沒有冬日林木應用的衰敗,山林間,飛簷鬥拱,節次鱗比,曲廊亭榭,其間景致之變化無常,開合有致。
那是鳳家的後花園。
整個鳳府,約有十五萬平方米,前院大門開在中央大街,與皇城隔著護城河相望。
曾經有一種說法,鳳家的後花園,不止一個蟠龍湖,還包括高官雲集的海濱岸。
陽光照進車簾,側照在她的臉上,萬千思緒掩藏在她烏沉羽的眉睫之下。
“小姐,小姐……”秦嬰連喊了幾句,她才回過神來。
“到了。”
金家兄妹已經下了車,立刻有下人打開大門,搬來腳凳。
雲錦繡下了車,站在大門外,抬頭看去,門匾上“盛京織造府”幾個燙金大字華貴耀眼。
這是她第一次來這裏,上了台階,站在門口,往裏一看,樓閣交錯,工藝精良,明廊通脊,氣宇軒昂……
“表姐,快點。”金曦已經到了院中,轉過身來,催他們。
她抬腳進了大門,走了進去。
這樣的府邸,對於一個四品皇商來說,實在是過於奢華。
看穿了她的心思,秦嬰低聲說道:“這府邸,是戶部尚書嚴大人親自安排的。”
皇商隸屬於戶部,戶部尚書為金家安排住宅,也是合情合理的。
進了中院,就能看見後院花園銜水環山,古樹參天,曲廊亭榭,景致繡麗。
“我記得,這附近的府邸,住的都是三品以上的官員吧?”雲錦繡眼色微沉,不過是四品官員,安排在這個地方,未免也太高調了。
秦嬰神色凝重,“奴婢偷偷調查過,其實住在這裏的官員,大多是二品以的,部分沒有品階的家族,也都是帝都的舊族。”
雲錦繡往前看去,金曦已經不見蹤影了,金碧輝正走在前麵。
這個府邸雖然奢華,但與揚州的金家大院相比,就是尋常的園子,所以他們並不覺得有什麽不妥之處。
她暗暗吸了一口氣,他們來京城,不知是福還是禍。
幾人穿過中庭走廊,府中的管家就迎了上來,“少爺,戶部尚書嚴大人來訪,正在客廳裏候著。”
雲錦繡加快腳步,走到金碧輝的身邊,淡淡看了管家一眼。
管家是一位年近五十的男子,他穿著藏藍色長衫,頭發花白,用質地中等的白玉冠束著頭發,蓄著短須,一臉儒相,看起來很和藹。
他一看到雲錦繡,忙和藹地行了個禮,“錦繡小姐!”
“你認識我?”
“老奴原是黛春林掌櫃,陳橋,在姬公子手下辦事,打小姐十歲來黛春林,就認識小姐。”
雲錦繡微微沉思,印象中,不記得有這麽一個人。
不過黛春林是直接交姬千夜全權負責的,對裏麵的人事並不清楚。
陳橋繼續說道:“黛春林換了老板之後,姬公子就把老奴安排到天元錢莊去了,前陣子,錢莊那邊調一批人過來,老奴也被調了過來,承蒙少爺信任,現在在這裏當管家。”
雲錦繡點點頭,“表哥初來乍到,以後就勞煩陳叔了。”
“小姐言重了,”陳橋含首行禮,“這是老奴的榮幸。”
“陳叔,”金碧輝看了秦嬰一眼,“你帶秦嬰姑娘先去偏廳休息,我和表妹去見嚴大人。”
“是,秦嬰姑娘,請跟我來。”
嚴培正坐在客座上喝茶,兩名藍衣童仆在一個旁侍候著。
見雲錦繡和金碧輝進來,他起身迎上去。
金碧輝已經搶先一步,拱手行禮,“嚴大人。”
嚴培眼中閃爍著精光,笑意盈盈地拱手行禮,“金少爺,我來給你拜年了。”
“嚴大人嚴重了,理應是下官前往貴府拜訪。”
“……”
兩人你來我往,官腔官調地寒暄著。
雲錦繡淡淡地打量著嚴培,他穿著上等的黑色天鵝絨長袍,袍領立著,領口和袖口上繡著金線,鑲著鑽石,看著精致華貴,與上次在揚州相見,他看起更精神,顯得更年輕了,可見這兩年,他的日子過得很是滋潤。
嚴培轉過身來,正視著她,眼睛微微發亮,驚歎道:“錦繡小姐,好久不見,你的姿容,更勝以往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