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章 智者千驕
雲錦繡隻見那名女騎兵蹲在自己麵前,胳膊搭在膝蓋上,女俠挨得近,一股凜冽的寒香從她身上傳來,幽香冷豔,說不出的英姿颯爽。
隻見女俠伸出手,在她的大椎穴上一按,雲錦繡後頸“哢嚓”一聲響,她痛“啊”了一聲,眼淚都差點流出來了。
女俠看著她下一秒就要流出眼淚來,冷“哼”了一聲,“你倒是嬌貴的很。”被陽安用兩件貂皮長裘和一條毯子護得像個孩子一樣,還動不動就暈了過去。
雲錦繡一臉憋屈地看著她,當然嬌貴了,本大小姐生於高門,從小錦衣玉食,哪受過這樣的委屈,但看這女的十分冷酷,便把眼淚憋了回去,那一刻劇痛之後,她隻覺渾身舒暢了很多。
引蘿安慰道:“阿錦,藥很快就好了,喝了藥,病很快就好了。”
雲錦繡含淚點頭,隻見麵前的女俠站起身來,戴著黑皮手套的手扶在腰間的短劍上,走到伏在角落裏的紮木河麵前,“鋥!”地一聲拔出短劍,揮手刺了下去。
“慢著!”雲錦繡大聲阻止她,“我的好姐姐,求你別殺了他。”
原來,在雲錦繡昏迷的時候,他們已經了解到雲錦繡他們是被人販子抓來拿去賣的,女俠眼下是要處決了這人販子。
眾人皆是一愣,萬萬沒想到,雲錦繡會為這個人販子求情,女騎兵轉過身來,看著雲錦繡,瞳光如雪,霜雪劍身映著劍柄上的薔薇,說不出來的冷豔淩厲。
雲錦繡忙解釋道:“他是人販子沒錯,但如果不是他,我恐怕已經死在雪地裏了,人販子固然可恨,但此一時彼一時,我們還得靠他送我去大都呢。”最重要的是,她要找到買自己的大金主,到底是誰會在那個時候花錢買下自己,大金主的目的何在?如果現在把紮木河殺了,誰帶自己去找大金主。
女俠聲音冷冰冰的,“你這是什麽道理?”
“活命的道理。”雲錦繡淚光點點的眸子裏染著悲傷,“亂世之下,生命如草芥,我們可不比姐姐武藝超群,沒有人販子,我們很難到達大都。”
女俠指著刀,倒是有些為難。
“放了他們吧。”火堆旁傳來聲音,雲錦繡循聲看去,是那個如山如海的男子,他約莫二十出頭的樣子,麵容冷峻,眸光卻是暖的。
女俠“鋥”地收劍回鞘,紮木河和得二哥擦著額頭上的冷汗,雖然說雲錦繡求情的目的已經說得明明白白,但他們心裏還是有點感激,畢竟保住了小命。
女俠回坐在如山如海的男子身邊,他們圍坐在同一個火堆旁,這麽近,又這麽的魏晉分明。
雲錦繡的目光在他們的身上一一打量著,總覺得四十歲出頭的大叔有一種莫名的熟悉感。
見她盯著人看,女俠冷聲道:“你看什麽?”眉宇間的冰寒仿佛在說,再看下一秒就要把她的眼睛挖出來。
卻見雲錦繡笑盈盈地問道:“你們是什麽人?”
紮木河已經坐回到他們身邊,圍著火堆取暖,聽雲錦繡這麽一問,心直接提到了嗓子眼,心道這丫頭難道不知道嗎?出來混,不能亂問這種問題啊,會害死人的。
女俠的瞳光雪亮如刀,雲錦繡毫不示弱,鳳眸幽幽,臉上的笑容依然溫甜,“姐姐別怪我多嘴,那幾個人可是等著伏擊你們的,這是一場預謀已久的伏擊,你們北境有一種專門用來傳信的白鴉,相信他們伏擊失敗的消息,已經傳到要殺你們的人手中了,我不過是想了解下情況,到時候被你們牽扯了,也好想辦法保命。”
紮木河等人目瞪口呆地看著雲錦繡,他們一進塔,看到五人就覺得不對勁,沒想到這丫的還不怕死的上前去問人要火,以為她什麽都不懂才會這樣,原來她心裏跟明鏡似的。
隻見火堆對麵五人靜靜地看著雲錦繡,一時之間,塔內的空氣有些凝滯,女俠站起來,走到塔窗前,隻見塔窗的雪上有白鴉的腳印,她向如山如海的男子點了點頭。
如山如海的男子問道:“你怎麽知道這是蓄謀已久的伏擊?”
“我仔細觀察過這一些人,他們衣服上都沒有沾染雪花或冰渣,他們的靴子也是幹幹淨淨的,他們也沒有生火,可見他們是在下雪之前就進塔的,暴雪之前,又下了一天的小雪,可見他們在塔裏呆的時間不低於一天,而你們一來,他們就出手了,顯然他們對伏擊目標清清楚楚。”
另外幾人看著如山如海的男子,雲錦繡見男子一臉思索的樣子,不同皺眉問道:“你們不會連誰想殺你們都不知道吧?”
幾人淡淡地看著她,女俠眉宇間的寒氣更重了,顯然,她不喜歡雲錦繡打探他們的身份,更不喜歡和她繼續這個話題。
而雲錦繡看他們的樣子,顯然,他們不太確定是誰想要殺他們。
雲錦繡無奈地搖了搖頭,看向裹著貂皮的大叔,“那些人該不會是來伏擊你的吧?”
大叔愣了一下,隨即搖了搖頭,“不太可能。”
他是天元的人,北境確實和自己不共戴天,但是要處置他,也會是北境王,而且現在他隻是一個戰俘而已,所以不會是他。
女俠看著雲錦繡,向如山如海的男人道:“統領,這丫頭十分狡猾,她的話不可信。”
看外表,這個叫阿錦的姑娘隻是一個稚氣未脫的少女,沒想到卻如此冰雪聰明,心細如發。
紮木河等人則是一直盯著雲錦繡,怎麽看,都覺得不真實。
“好姐姐信不信我無所謂,”雲錦繡一一看著他們,“隻是我看你們不像壞人,好心提醒,你們若當信,當成耳邊風便是。”
女俠看著她,不服輸地說道:“北境不可能有人會想要刺殺聖騎兵?”
聽到聖騎兵三個字,紮木河和得二哥嚇得臉色鐵青,忙低下頭,不敢看他們。
“原來是聖騎兵啊,”雲錦繡重新審視著他們,一個統領,一個女騎兵,四個騎兵,其中兩個身上掛了彩,是和那五個黑衣人打抖時受的傷,她的目光落在裹著貂皮大衣的大叔身上,心裏“咯噔”一下,“那麽閣下是,天元的雲大將軍了?”
四位聖騎兵都按住了腰間的兵器,塔內的空氣瞬間凝固。
紮木河扯著雲錦繡身上的貂皮大衣,心中哀求道:“我的姑奶奶,禍從口出啊,求求你別再說了,再說下去,大家的命都會沒了。”
可惜貂皮大衣太厚,雲錦繡根本就沒有感覺到。
女俠冷聲道:“姑娘知道的好像很多,你究竟是誰?”
雲錦繡仍笑道:“我喜歡聽戲,家中曾請過北境的戲子入府唱戲,剛好他們唱了《聖騎兵》的傳說,所以對聖騎兵三個字,不算陌生,《聖騎兵》裏有一場戲,唱的是聖騎兵在幻雪神山戰夜王的故事。”
總不能告訴他們,自己喜歡看書,在來北境之前,博覽群書吧。而聖騎兵大戰夜王,是北境諸神的黃昏時代的故事,已經流傳了五千年了,婦孺皆知。
女俠的聲音像含了冰似的,又問道:“你還知道什麽?”
“白鴉。”
《聖騎兵》的戲裏麵,多處出場白鴉傳信的情節,北境的白鴉,就跟天元的鴿子一樣。
“還有呢?”她總覺得,這個少女知道得更多。
“聽說聖騎兵是北境的守護者,數百年來,一直保護著北境免受暴亂,維護北境和平呢。”
她說完,女俠仍盯著她,顯然,不太相信,雲錦繡又說道:“還聽過狼靈的故事。”
女俠有些不耐煩了,她顯然看出來雲錦繡再扯開話題。
“我再問你一次,你究竟是誰?去大都做什麽?”
雲錦繡哀歎了一聲,“我的好姐姐,你可以叫我阿錦,我和心上人私奔來著,可惜遇到打丈,又遇到暴風雪,走散了,被他們抓來賣了。”她轉過頭著紮木河,隻怕他雙膝跪在地上,頭低得快要伏下去了,一臉害怕,可見他們有多麽害怕麵前的聖騎兵。
“私奔?”女俠還是不信,這種不信任,來自女人的第六感,她的目光落在陽安身上。
“不是他,”雲錦繡說道:“我心上人跟我差不多大,從小體弱多病,大夫說,他已經活不了多久了。”說著,雲錦繡眼淚往下掉,好不傷心。
女俠越聽越離譜,“活不了多久你還私奔?”
“正因為活不了多久,我才要急著跟他在一起呢。”
聽起來荒唐,但感覺是少女會做的事。
提起自己的心上人,雲錦繡眼淚越流越多,女俠更嚴肅了。
陽安輕聲安慰道:“阿錦,別哭了,呆會兒又要感冒了。”
“是啊。”引蘿已在倒著藥,“咱們的藥不夠,若再感冒了,隻怕……”
陽安向女俠道:“女俠,阿錦姑娘已經很可憐了,又生了重病,她若真有什麽目的,也不置於跟你們說這麽多,請您別再嚇她了。”
如山如海的男人向女俠搖了搖頭,女俠收回自己的短劍。
不管雲錦繡看起來多麽的語驚四座,但怎麽看,她都是那麽無害,還帶著一點好心。
引蘿將熬好的藥端給雲錦繡,她接過,難聞的氣息入鼻,她眉頭皺了起來。
陽安安慰道:“趁熱喝了,暖暖身子。”
雲錦繡強忍著喝了一口,“嘔”地吐了起來。
這姑娘果然跟女俠說的,嬌貴得很。
引蘿皺著眉頭,“阿錦姑娘,你一定要喝下去,不然風寒會加重的。”
雲錦繡隻覺眼淚都止不住要掉下來了,本大小姐也知道啊,可是本大小姐嬌生慣養久了,這胃實在是受不了這種藥。
陽安接過雲錦手中的藥,“我幫你吹吹,涼了,就沒這麽難喝了。”
雲錦繡靠著他的臂膀,看著女俠,“好姐姐,你為什麽說沒人會刺殺聖騎兵?”
女俠瞪著她,瞳光依然雪亮如刀。
雲錦繡的目光落在如山如海的男人身上,“你們別怪我多嘴,聖騎兵守護的是北境,北境的子民,但聖騎兵聽命於北境王,說簡單一點,聖騎兵也不過是北境王手中的一隻軍隊力量,北境十二部群雄逐鹿,誰想成為王,誰就都有可能刺殺你們。”
“鋥!”女俠的短劍,頂著雲錦繡的喉嚨。
紮木河“磕”在地上,心想完了,這下真的死定了,趙引蘿和幾位年輕的姑娘也跪在地上,傻看著他們。
如山如海的男子抬頭看著雲錦繡,“你為什麽這麽說?”
雲錦繡臉上笑容酣甜,“戲裏都是這麽說的呀!”
一時之間眾人啞然,隻見少女眉開眼笑,天真無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