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這位妹妹我見過
隻見一道亮黃身影歪斜著走了進來,少年頭上戴著紫金冠,紫金冠上鑲了一枚紫色玉魄,穿著黃色長馬甲,貴氣逼人。
柳氏見兒子這樣走進來,忙嗔道:“看你怎麽走路的,越來越不像話。”雖然是責備的話,但語氣裏半分責怪的意思都沒有。
雲錦繡微微彎了彎嘴角,金氏對這個嫡長子的寵愛,也實在有些過了,不過這位嫡表哥,不要說在金府了,就在整個揚州城,也是橫著走的。
柳氏說道:“還不快來見你姑姑和表妹。”
金碧輝往前麵的客人麵上掃了一眼,本來正打算往裏廳去,目光落到雲錦繡的臉上,眼睛突然一亮,走到雲錦繡的麵前,仔細打量著她。
雲錦繡被他這樣仔細看著,微微低了低頭,柳氏嗔道:“碧輝,不得無禮。”
金碧輝眉頭緊皺,“這位妹妹我曾見過的。”
雲錦繡暗咬貝牙,見過你妹,別禍害本大小姐啊。
要是讓柳氏知道自己前幾天就出現在揚州城,一定會懷疑自己和母親是被迫離府的。
柳氏見兒子這樣說,忙阻止,“休要胡說八道,你姑姑和表妹住在京城,我都沒有見過錦兒,你怎麽會見過,還不快給姑姑和表妹行禮。”
雲錦繡抬起頭,一雙鳳眼靈光流轉,“表少爺可真會說笑,一定用這個法子逗樂了不少少女吧。”
柳氏一時語塞,沒想到雲錦繡一個未出閣的少女,竟然麵不改色地說出這樣的話來。
臉色同時白了白,章華宴的事,鬧得滿城皆知,如今的金碧輝,就是一個沉迷於酒色的二世主的形象,她不禁覺得丟臉。
金碧輝不好意思地撓撓後腦勺,然後壞壞一笑,“那有沒有把表妹你逗樂啊?”十足的登徒浪子。
“如果表少爺讓開的話,我會覺得心情很好。”雲錦繡鳳眸裏浮起一絲威嚴。
金碧輝看著,臉上的笑意消失了,這表妹可不是好惹的,他走開,“隻要我漂亮的表妹開心,大表哥我什麽都願意做。”
雲錦繡淡淡一笑,扶著金氏,“娘,我們走。”
幾個丫鬟跟上她們,柳氏忙喚了楊嬤嬤,“楊嬤嬤,你帶人送玉兒妹妹和錦兒。”
兒子一來,柳氏的全盤計劃都亂了,也顧不得那麽多禮儀了。
等雲錦繡她們離開後,金碧輝坐在椅子上,一隻腳搭在旁邊的桌子上,“娘,柳嬤嬤說你找我,有什麽事嗎?”
原來,柳嬤嬤離開正廳之後,剛好遇到要出府的少爺,她想著瀟湘館被賣的事,在府中,敢做出這種事情來的,除了柳氏,就隻有他了,便謊稱柳氏找的他。
這些年,柳氏和柳嬤嬤,一人唱白臉,一人唱黑臉,柳氏一聽是柳嬤嬤把兒子叫來的,心裏也有就底了。
她坐回主座,“把腳拿下來。”這兒子真讓她頭疼,要禮儀沒禮儀,人能耐沒能耐,有的時候,她都嫌煩。
特別是章華宴後,她看著兒子,怎麽看都不順眼,但隻在有他,金家嫡長子的地位,就永遠掌製在她正室這一房裏,金家,就會一直在她的掌製之中。
“這樣舒服。”金碧輝還是把腳放下來了,在青樓裏擺這個姿勢習慣了,
柳氏長吸了一口氣,神情嚴肅起來,“瀟湘館是你賣的?”
“是啊,”金碧輝不慌不忙地說道:“本來想過幾天再告訴你的。”
柳氏氣不打一處來,聲音大了些,“家裏什麽時候缺你錢了,那宅子是你祖母生前住的,也是你祖父在意的東西,你祖父回來,你怎麽交待?”
金碧輝見母親著急的樣子,態度微微收了收,“外祖父的眼裏就隻有生意,父親也一樣,他們連家都不在乎,又怎麽會在乎一個破宅子,他們已經一年多沒回來了吧。”
他的桃花眼裏多了些淒意,從小到大,外祖父和祖父在家的時間加起來,估計也就三年左右吧,他心裏甚至在想,他們到底知不知道自己這個嫡長子的存在。
他想這樣的話說出來,最受傷的還是母親,便忍了忍,又擺出一副紈絝模樣。
“誰在乎?你那京城裏的好姑姑在乎,”柳氏隻覺一股氣上來,頭都有些發暈,“本來大家也都忘了那宅子,老夫人都死了二十幾年了,偏偏你這好姑姑要提起。”
柳氏越說越生氣,特別是老夫人的忌日的事。
出身官家,有著高尊的禮儀,是她的嬌傲,是在管理金家的支撐,今天去被金氏和她的女兒撕毀。
金碧輝看著母親,向來禮儀高尚的母親還從來沒有對自己發過這麽大的火呢,他試問道:“姑姑不讓賣那宅子?”
“她把宅子買下了。”
金碧輝皺了一下眉頭,難怪自己一提賣宅子,宅子就賣出去了,原來是遇到表妹了,他想了一下,“這位表妹,我真的是見過的。”隻是不記得在哪裏見過了。
柳氏看著兒子,見他凝眉苦記思的樣子,美目也張了張,“還在胡說八道,她從小在京城,你在揚州,你哪裏見得著她。”
金碧輝苦惱,無言以對,柳氏看了看他的樣子,“下去吧,看著心煩。”
“哦。”金碧輝耷拉著個腦袋,站起身,他看著母親,神色有些嚴肅,“你不問我章華宴的事?”
柳氏一臉冷漠,看都沒看兒子,“下去吧。”
章華宴的事情她早就知道了,在她看來,兒子也隻是為了一個漂亮的青樓女子多花了些錢而已,反正這種荒唐事,他從十歲就開始做了。
金碧輝臉色慘白,大步離開了,反正在府裏,娘看著自己也煩,不如在府外樂得自在。
正廳外麵的回廊裏,柳嬤嬤看著大少爺出了垂花門,才匆匆進了正廳,她來到柳氏的身邊,見柳氏一手按著太陽穴。
她走上去,“夫人,您又操勞了。”
柳氏說道:“金氏母女的事情,能不讓人心煩嗎?去安排一下,老夫人的忌日,我們總得有所表示才行。”
“是,老奴知道。”柳嬤嬤給夫人按摩著頭,“老夫人的忌日年年有,不知道金氏母女怎麽今年就突然來了,武侯府那是什麽地方,就算在京城,也是數一數二的侯府,侯府夫人和嫡女出門,這排場也不合情理了。”
柳嬤嬤邊說邊看著柳氏的臉色,柳氏一聽,眼神警覺起來,“我也覺得有些蹊蹺,隻是那表小姐夠機靈,她們還送來了雪山之火,我也有些拿不定主意。”
柳嬤嬤收縮了一下眼睛,眼角的魚尾紋皺起,目光精悍,“夫人,要不派人暗中查查?”
夫人點點頭,“查還是要查的,想當年,金府也嫁玉兒的時候,差不多把家底都陪嫁了去,這些年,武侯府對咱們金府不聞不問,今兒,玉兒妹妹來,也是時候讓她回饋咱們金府了。”
柳嬤嬤魚尾紋裏都露出笑意,“是,夫人。”
她是柳氏的心腹,柳氏在想什麽,她都非常清楚。
當年,金家給金玉陪嫁了那麽多,如今金家缺的,都應該讓她補上,金家富可敵國,唯一缺的,就是權利。
從金玉出嫁的那一天起,這個想法就在柳氏的心裏落了根,如今已經長成參天大樹。
回到瀟湘館的時候,最後一道夕陽落下,雲雪錦繡扶著娘下了馬車,楚墨宸站在門口,他披著白毛披風,雙手藏在袖子,看到雲錦繡,一臉笑容明亮。
看到他,雲錦繡隻覺心裏麵一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