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4章：適應
喬宛兒皺了皺眉頭，樹葉也能吃嗎？
在喬宛兒的印象中，吃樹葉已經是上個世紀的事情了，據說剛剛改革開放的時候，人們還經曆過三年饑荒，那個時候沒得吃，腰帶，樹葉都煮來吃。
她之前看到這樣的故事都一笑而過，沒想到現在還有人吃樹葉的。
她心裏突然就不由自主地湧現出一股恐懼來，她說不清楚這些恐懼來自於哪裏，或許是某種預知，或許是某種感觸，甚至或許是自己對自己的憐憫。
大妹切完了這些樹葉子，就開始生火做飯了，她將大鍋刷的幹幹淨淨的，用往鍋裏添了少許的水，然後等到這些水開了之後，就開始往水裏倒麵粉。
舀麵粉的工具是用葫蘆做出來的瓢，喬宛兒看著大妹一邊往鍋裏一瓢一瓢地倒麵粉，一邊拿著一根類似於燒火棍一樣的東西在不停的攪拌，那根棍子看起來有些年頭了，已經被磨得光亮光亮的了，好在還是幹淨的。
“大妹，你這是在做什麽呀？”
喬宛兒看了半天也看不出個所以然來，你要說這是在做麵糊糊吧，這也不是，因為弄的太幹了，如果說這是要做餅子吧，那也不是，因為根本就沒有和麵，如果說這是要做麵疙瘩湯那也不是，因為水太少了。
究竟是個什麽東西？這讓喬宛兒感覺很好奇，主要是那綠色的樹葉夾雜在白色的麵粉裏，讓喬宛兒覺得還挺好看的，不由得就想多問那麽一句。
喬宛兒想起了自己小時候玩過家家，就用一些樹葉呀，泥巴呀切成碎片當成一盤菜，然後再佯裝吃到嘴裏，那個時候她總是扮演媽媽，葉蓁蓁總是扮演挑食的孩子。
一轉眼她們都大了，卻沒有想到有一天真的要吃樹葉了。
“我也不知道這是什麽？自從我第一天來到這裏開始，一家人都吃這個東西，這個東西比大米管飽，又比餅子要節省糧食，你看著倒點水，然後將它攪拌攪拌，就像咱們家做的年糕一樣，雖然它並不黏，但是好在它瓷實，比較壓餓。”
大妹一邊說，一邊將手裏的樹葉子也放進了鍋裏，起初那大鍋裏的麵糊糊還成糊狀，還能攪得動，慢慢的就攪不動了，因為變成膏狀了，而那些綠色的樹葉點綴在白色的麵膏裏，還挺好看的，就是不知道味道怎麽樣。
麵粉成型之後，大妹就找了一個破舊的瓷盆，然後將鍋裏的麵膏盛了出來。
緊接著，二妹又往那口大鍋裏倒了一些水，這水卻並不是刷鍋用的，而是用那個木棍子繼續將鍋裏殘餘的那一點點麵膏打散，鍋裏的水白白的。
三妹又從地裏摘了一些番茄，將番茄洗幹淨之後，全都扔到了那口大鍋裏，又用那根棍子搗爛，任何佐料都不添加，就煮了一大盆爛泥一樣的西紅柿糊糊。
而這些就是今天的早飯了，確切的說是今天的飯，這裏的人一整天隻吃一頓飯。
“好了，可以叫阿姨和各位長輩起來吃早餐了。”
大妹擦了一把頭上的汗，笑吟吟地看著喬宛兒，院子裏有一張大石頭，那石頭上麵凹凸不平，但足以讓人圍著石頭坐下來，將那兩盆一白一紅的東西放在石頭上。
“不用叫，我已經起床了。”
喬宛兒母親從簡陋的小屋裏笑盈盈的走了出來，她看向桌子上的食物，不著痕跡的皺了一下眉頭，當然就禮貌性地笑道：“這菜真是稀奇了，今天我們也嚐嚐鮮，看樣子就好吃，倒讓我有一點做事的興致了。”
主屋裏的這家人已經陸陸續續的往院子裏過來了，大妹打量了一下喬婉兒的母親，沒想到此情此景她還能笑得出來，並且連做詩的興致都有，不由得就笑著問喬宛兒母親：“那阿姨就做一首詩，我們都聽著，這頓早飯也吃得風雅一些。”
喬宛兒母親卻沒有接大妹的話，而是看了一眼旁邊傻站著的小女兒，她拉著女兒就地坐了下來，見著家人吃飯都不用筷子的，直接用手就捏著那麵盆裏的麵糕讚了西紅柿醬來吃。
喬宛兒母親也伸手捏了一塊，夾雜著綠色樹葉的麵膏沾了一點西紅柿醬放入嘴裏咬了兩口，頓時就覺得嘴裏的滋味簡直難以形容！
西紅柿的酸和軟，樹葉的苦和澀，還有麵粉的清甜交織在一起，說不上好吃，甚至可以說是很難吃的，但是卻是這裏唯一能夠吃的食物。
“我哪裏真的能做出詩來，不過是有那詩興沒那才華罷了。”
喬媽媽看著女兒無動於衷，不伸手吃東西的樣子，喬媽媽倒也不催促，她來之前是詢問過這邊的飲食習慣的，這家人一天隻吃這麽一頓飯。
現在女兒不吃，那這一整天女兒都要餓肚子了，還要做那麽繁重的農活，也不知道女兒能不能撐的過來，但無論她撐得住撐不住，這一個月她都要在這裏度過。
今天不吃，知道了苦頭，明天就一定會吃的。
大妹二妹和三妹對喬宛兒的同情和憐憫喬媽媽不是看不出來，同樣的喬宛兒其實也看的出來。
喬媽媽知道喬宛兒一定會感覺到很難過的，但是她就是要讓喬宛兒難過，也好讓喬宛兒想想別人為什麽會憐憫她，想想自己該不該、值不值得被別人憐憫。
“宛兒，你怎麽不吃呀？今天如果不吃的話，可就沒得吃了，餓肚子的滋味可不好受？”
三妹心直口快，她正大口大口的沾著西紅柿醬喂自己的孩子，趁著空隙也趕緊往嘴裏塞些東西填肚子。
喬宛兒明明嘴唇，她沒有像喬媽媽想的那樣看著這些東西不敢伸手去吃，相反的，他伸出潔白的手指，輕輕地掰下一塊麵膏放進了嘴裏，樹葉的苦澀和清香點綴著甘甜的麵粉多了一些複雜的味道。
雖然不好吃，但喬宛兒一早上忙活的又累又餓，她現在才知道原來自己帶的那個窩頭竟然是好東西，比起現在吃的不知道強上多少倍。
這一家人吃飯的時候，喬媽媽和喬宛兒都在觀察，她們發現大妹二妹三妹的丈夫對她們也還算是體貼，會幫她們喂孩子，會幫她們的孩子換尿布，雖然那三個男人言語粗俗，但勝在還是有些責任感的。
吃完了飯以後，喬宛兒就跟著三個女孩子做手工活貼補家用了，她們的孩子都被放在竹筐裏自己玩，喬宛兒一直默默無語，任憑三個女孩子在那歡聲笑語的聊天，她卻一句話都不說。
雖然不說話，在手上的動作卻沒停，喬宛兒這一下午手上被針戳了好幾個血窟窿，但他並沒有胡同，也沒有抱怨，隻是在默默的做著手工活，這讓三個女孩子有些擔心，也讓喬媽媽心疼極了。
喬媽媽到現在還是不懂，到底女兒在想什麽？他本來以為過慣了好日子的女兒到了這裏會感覺恐慌，沒想到女兒隻是奇怪了那麽一陣子，然後居然就不悲不喜的適應了下來，這才第一天手工活就做的這樣好了。
這可不是喬媽媽想要看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