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八章 胡言亂語
趙景淵掀開簾子走了進來，眸子深沉如海，海麵上烏雲壓頂，似乎隨時都會刮起波濤洶湧的狂風暴雨。
“奴婢知罪，還請殿下責罰，”喬晗月的丫鬟一見趙景淵突然進來，麵色頓時蒼白，“撲通”一下跪倒在地，顫抖著伏地不敢起來。
眾人似乎也沒有想到趙景淵會突然進來，尤其是喬晗月，原本跑來是炫耀趙景淵待自己不同，想要讓衛瑩琅自慚形穢，誰知道趙景淵竟然等不到自己，突然出現尋她了。
喬晗月心底五味雜陳，又是歡喜，又是尷尬，一時間僵硬地坐在桌前，目光有一絲窘迫無錯。
“殿下，”衛瑩琅反而是大大方方的那個，起身同趙景淵微微福身，目光在喬晗月同趙景淵之間偷偷來回轉換。
趙景淵這樣子不像是很喜歡喬晗月的樣子，那丫鬟嚇得渾身顫抖如待宰的小雞，還真是可憐。
趙景淵走到桌邊坐下，眸光微微掃了一很快恢複了平靜麵容的喬晗月，聽不出情緒沉聲道：“這裏太吵，還請喬小姐先回府，明日母妃請你過府一敘時，記得帶上喬府的三小姐五小姐，對了，母妃很喜歡小公子景華，上次還說要給小公子賞一副玲瓏六環，讓他拿去耍，這回倒是正好了。”
趙景淵此話說完，衛瑩琅立馬明白過來了，這老太妃想必很是喜歡喬相府中的小輩，大約是許久不見了，所以這次特意將府中特別喜歡的幾個小輩叫了去陪伴。
喬晗月不曉得哪根腦筋搭錯了，跑來自己這裏炫耀。
衛瑩琅微垂著眸子，餘光卻注意到喬晗月臉色有刹那的委屈和憤然，但很快恢複了她優秀的相府千金的教養儀態，隻是抿著嘴，露出一個得體莊重的微笑。
“正好我記起臨走時母親叮囑我早些回去抄寫經書，這會兒時辰也不早了，月兒便先回府了，”喬晗月起身優雅地福身，轉身時，輕輕地抬腳踢了一下自己丫鬟，腳步不緊不慢地走了出去。
衛瑩琅看著那丫鬟急匆匆起身，倉皇出門時，還不忘回頭給趙景淵福身，回身腳步踉蹌衝了出去。
屋子裏一時間靜了下來，衛瑩琅忽然心情愉快起來，也不管趙景淵有沒有用膳，自己抓起筷子，伸展手臂，要去夾對麵桌子上的一隻清蒸螃蟹，螃蟹蓋太滑，她一筷子下去，卻夾空了，正要一鼓作氣，再下筷子的時候。
“給，”橫地裏一雙筷子從身旁伸進了碗碟裏，準確無誤地夾起了一隻紅蓋螃蟹，片刻後落進了她的碗裏。
衛瑩琅笑嘻嘻轉頭看向趙景淵，他的臉半張被窗外投進來的陽光罩著，半張被籠罩在陰影裏，她眸光不由被他冷硬的五官吸引。
一雙狐狸眼微微眯著，瞳孔微微泛著難以察覺的淡藍色，睫毛又密又長，像是一排細密的蝶翼迎風展翅，山根又高又挺，薄唇如鋒利的刀刃，正噙著一絲玩味的淺笑。
“你盯著本王做甚？”
衛瑩琅不自然地別過頭，抬袖捂住口鼻，趕緊裝模作樣咳嗽兩聲，“我方才喝了點酒，有些微醺。”
趙景淵掃了一眼桌上的碗碟勺筷，嘴邊的笑意忽然有些暖，也不戳破她的謊話，“女子在外，還是莫要沾酒。”
衛瑩琅忽然有些想笑，趙景淵這說話口吻實在太像她上輩子的老爹，他也愛說什麽年方少，勿飲酒。 飲酒醉，最為醜。
相比較這個世界上的父親，衛瑩琅更喜歡上輩子那個總愛嘮嘮叨叨說這不行那不行的老囉嗦父親，可是他雖然囉嗦，可是衛瑩琅能切身體會到他作為父親對子女的疼愛。
她忽然有些想家了，想那個囉囉嗦嗦念叨著不要喝酒，出門帶傘，卻總愛給自己做紅燒排骨，清燉羊肉的囉嗦父親。
趙景淵嘴角的笑容還沒維持多久，卻見衛瑩琅眸子忽然暗了暗，像是忽然想起了什麽難過的事情，麵色悵然。
“你怎麽了？”趙景淵輕生問道。
衛瑩琅思緒遠去，眸子中閃過茫然，但片刻後又恢複清明，她忽然惆悵一笑，心頭湧起一絲苦澀，“沒什麽，就是突然想我爸了。”
趙景淵不明白“我爸”中的“爸”指的是誰，但見她眸色黯然，卻也能猜出是個重要的人，想必那人不在她身邊，此刻突然想念，心中難過惆悵起來。
“你同這個‘爸’關係很好？”趙景淵放下筷子，語氣輕緩，可是話語間不經意露出一絲不易察覺的酸味。
衛瑩琅獨自沉浸在同前世父親的美好回憶中，往日種種，如今想來恍若隔世，心中止不住的歎息往事如煙，種種溫暖美好，都成了回憶，再也抓不住。
就在這個愣神的時候，趙景淵突然插就這麽一句話進來，她下意識“嗯”了一聲。
隨即屋子裏的氣氛發生了微妙的變化，衛瑩琅反應過來時，趙景淵隻默不作聲低頭吃菜，神色卻沒有什麽不對勁。
她卻察覺出趙景淵渾身氣場驟然降至冰點，像是四周騰起了一層冰冷寒意，她有些疑惑地盯著他好看的側臉，微微皺眉，努力回憶方才兩人的交談對話。
很快衛瑩琅明白過來，趙景淵一定是誤會了，誤會了爸爸是父親的意思，一定是以為她同某人要好。
可是他現在似乎是在生氣，可是他為什麽生氣？
衛瑩琅總覺得哪裏有些奇怪，她一時想不明白，看著趙景淵沉默地抬首夾菜，低頭吃菜，又看了看桌上不知什麽時候添的碗筷，以及沒了熱氣的飯菜，眉頭又緊緊擰在了一起。
“殿下方才可是問了我什麽問題？對了，我方才說的‘爸爸’是異域人稱呼義父的方式，我很久之前有個不錯的義父，他待我很好，不過沒多，他就離開了京都。”
衛瑩琅無法解釋爸爸是父親的意思，索性胡編亂造一番，末了又說：“對了，他是個異邦之人，四處經商，以前他還經常開玩笑，說如果我是男子，他一定會帶我四處遊曆，看盡世間風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