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三章 桃樹頂上的眼睛
衛瑩琅看出趙景淵不太想同自己說什麽,便在一邊默不作聲地站著。
趙景淵估摸了一下趙奕同衛明珠應該已經進去了,這才轉眼去看衛瑩琅,“咱們回去,估計再過一會兒陛下就該入席了。”
衛瑩琅心裏感覺莫名其妙,但是臉上卻什麽也不說,跟著他原路返回。
趙景淵敢踏進金苑,迎麵就看見喬晗月在裏麵朝這邊張望,當她注意到趙景淵進門時,臉上的笑容剛剛浮現,目光流轉,落在他身後跟進來的衛瑩琅的臉上時,神色暗了暗。
趙景淵同各處上來問安的同僚寒暄了兩句,目光時不時掃一眼旁邊充當木頭人的衛瑩琅,又欣慰地同其他人閑扯幾句。
衛瑩琅乖乖地站著,有幾個明顯向趙景淵溜須拍馬的老頭子,目光落在她身上時,故作驚豔的樣子,順便問候了一下她同她的父親,再讚美一通她模樣俏麗,姿態乖順,末了讚美趙景淵眼光好,能找到這樣頗有大家閨秀之姿態的自己。
衛瑩琅在心裏癟了癟嘴,心說這些人拍馬屁還拍的拐彎抹角,也不怕人聽的耳朵累。
趙景淵漸漸被幾個老頭子圍著,衛瑩琅不自覺被人排擠在外頭,旁邊還有個著急混進聊天圈的中年文士,一隻手剛剛扒在一個矮個子老頭臉上,就被對方一個回頭狠狠瞪了一眼,順便暗中推了他一把。
那中年文士身形不穩,踉蹌地仰頭往後跌倒,衛瑩琅見勢趕緊伸手扶住他的後背,那人感覺身後有人扶著自己,趕緊站穩,轉頭感激的朝她笑了笑。
衛瑩琅閑得無聊,又見趙景淵被人圍在了中間,一堆男人七嘴八舌,你一句我一句,他雖然隻是偶然回應一句,這些人看起來卻很是激動,即便他不回應自己,還是不停地說著。
衛瑩琅見他一時也解脫不了,索性走遠了一些,給想要湊上去的人騰個地方。
四周男男女女無數,幾乎很少是她認識的人,趙奕同衛明珠也不知道在哪裏貓著,她感覺無聊,轉身找個偏僻的地方待著。
“衛姑娘,莫要出金苑,本王一會兒就來尋你。”
趙景淵被眾人圍著,注意到衛瑩琅突然往牆角走去,他猶豫一下,出聲提醒。
他身邊不少人都是支持他的文士,他本是將領出身,最需要朝廷文士支持,無奈不能就這麽一走了之。
衛瑩琅聞言停下,轉身朝他比出一個ok的手勢,然後又意識到他不知道這個手勢的意思,趕緊點頭應下。
趙景淵點點頭,看著衛瑩琅的身形,隱藏在牆角的幾棵茂盛的桃樹陰影下,這才放心的收回視線,繼續同其中一個文士討論如何改革軍中密語一事上。
那邊衛瑩琅剛走到桃樹陰影下躲太陽,斜斜地靠在桃樹樹幹上,抬頭望著看的粉嫩的桃花,忽然聽見有聲音從身後傳來。
“衛瑩琅,想不想知道是誰要殺你?”
聲音機械幹澀,聽不出情緒,卻冷嗖嗖的往她衣領裏竄。
衛瑩琅轉了頭她身後是紅色的宮牆,她走近幾步,忽然從茂盛的桃枝中窺見一雙圓溜溜的眼睛,順便看見眼睛旁邊長了一顆淚痣。
“你是誰?”衛瑩琅警惕起來,手中迅速摸到一根淬了毒的銀針,她總覺得這雙眼睛很熟悉,一時卻想不起來到底是誰的眼睛。
“莫怕,這回我就不殺你了,”那人聲音裏仍然沒有情緒,看著她的眼睛動也不動。
衛瑩琅忽然想起之前自己同封鎏被人暗殺的事情,心裏頓時叫了一聲不好,趕緊往後退了幾步,警惕地瞪著他。
那人卻不動,隻是幹巴巴的道明來意,“你過來,我告訴你是誰要殺你。”
衛瑩琅愣住了,但又很快防備地摸出一根銀針,自然是淬了毒的銀針,小心地藏在指縫間,“你有這麽好心,會告訴我誰要殺我?我可不是傻子。”
那人大約是趴在牆頭,這邊幾顆桃樹長得格外茂盛,這才導致沒有人發現他藏身於此,衛瑩琅在心裏快速琢磨如果現在出聲叫趙景淵,她有多大的把握趙景淵在對方沒殺自己之前,救下自己?
衛瑩琅想了想,她沒有把握,這個人劍術高超,如果自己暴露了他,他肯定能在趙景淵趕來救自己的時候,一劍命中自己的咽喉。
“你信不信都要過來,快點!否則我手裏的劍絕對不會輕饒了你。”
那人大約是擔心衛瑩琅拖延的時間太長,驚動了宮中的護衛,語氣不由加重了許多,威脅之意格外清楚。
衛瑩琅扭頭想要去看身後幾步外的趙景淵,誰知道剛扭頭,就聽見那人壓低聲音,厲聲嗬斥,“你要轉頭去,我這柄劍就會直取你項上人頭。”
衛瑩琅動作一滯,誰知道對方突然發怒,她不禁感覺後脖子發涼,“你莫動怒,我不轉頭就是,”說著腦袋機械般的一點點的轉過來,幹巴巴的朝那雙眼睛笑了笑。
“從這裏向右手邊走,大約幾百米的時候,那裏有個狗洞,你從狗洞裏爬過來,”那雙眼睛仍然沒有任何情緒,隻是說話的聲音又強硬了許多。
衛瑩琅不知道他為什麽要逼迫自己去獸房,想起一牆之隔就是皇帝建的獸房,裏麵獅子老虎各種野獸,她忍不住脖頸發涼,難道他想把自己逼過去,然後讓獅子老虎啃了自己?
衛瑩琅心情忐忑不安,忽然靈機一動,緊握著銀針的那隻手背在身後,輕輕地鬆開。
“知曉了,”衛瑩琅任命般的點頭,然後朝他眼睛轉動的方向走去,心裏祈禱著趙景淵一定要看見掉在地上的那隻銀針。
不遠處的趙景淵抽空朝桃花樹下看去,隻看見衛瑩琅快步離開,他剛想仔細去看她去哪裏,就聽見旁邊的文士忽然問他,“王爺,不知方才我提出的建議,你是否同意?”
趙景淵愣了一下,下意識接住,“同意。”
衛瑩琅越走四周的人越少,她不敢同路過的人說話,即便看不見那雙眼睛,她也能感覺有雙眼睛在盯著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