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九章 一波又起
老鴇見衛瑩琅柔弱公子模樣，又看那人確實有眼歪口斜的趨勢，渾身肌肉硬邦邦的，像是一塊木頭，心下驚恐，不敢繼續多留，趕緊招呼小廝上來。
“快些把這位公子送去天一居，找天枝大夫瞧瞧，你們誰識得他家在何處，趕緊上門將他親眷帶去天一居，人是在我鴛鴦樓犯得病，吃藥的錢我包了，趕快，趕快。”
衛瑩琅拉著劉翠婷不動聲色往旁邊讓了讓。
“翠媽媽，他，他走不了，”一個眉眼秀氣的小廝，抹了一下額頭大漢，心說這人中風，身體卻硬成了木頭？
“走不了，就扛出去，要麽就抬出去，趕緊的，”老鴇捏著帕子，皺眉乜了眼翻白眼子，張著嘴巴，像是呼吸不過來，眼見著人要過去一樣，心裏雖然也奇怪他這症狀不像是中風，卻也不好多想，趕緊又叫來一個魁梧的小廝，捂著鼻子，指著那人，讓他們趕緊抬走。
“衛姑娘，你怎麽會在鴛鴦樓？”身後劉翠婷用兩人能聽見的聲音輕聲問她。
衛瑩琅目光仍然落在麵前圍觀的眾人身上，她總覺得有雙眼睛在暗中窺視自己，可是四周看熱鬧散去的人不少，那道可疑的目光不知道是從哪個方向投來的，她凝神四處尋找，忽然聽見身後傳來劉翠婷輕柔地的尋問聲。
“這裏不是說話的地方，你同我先去三樓，”衛瑩琅拉著劉翠婷的手，目光掃了一眼身後似乎盯著自己翻白眼，嘴裏嘀咕的老鴇，也不做多留，拉著她順著離開的人流，不聲不響往三樓去。
衛瑩琅推開房間，把劉翠婷剛剛拉進來，反身輕輕地關上房門，發出一聲輕微的“嘎吱”聲。
“李夫人，我此次前來是同京兆尹衙役們暗中保護你的，我們擔心凶手會回來滅口，”衛瑩琅拉著她往對麵的矮幾走去，兩人各坐一方。
“可是你一個姑娘，怕是會連累你，”劉翠婷垂下眼眸，睫毛上氤氳起一層霧氣，她輕輕吸了吸鼻子，努力將心底的哀傷平複下去。
衛瑩琅明白她喪夫之痛還未平息，自己方才的話無意中勾起了她哀慟的情緒，她隻微微歎了口氣，提起茶壺，默默的給她倒了一杯熱茶。
衛瑩琅給自己也倒了一杯熱茶，卻隻把茶杯握在手裏，她不出聲，偏頭看向樓下，那鋪了一層紅豔豔的綢子的舞台上，有兩個著青蔥綠羅裙的小丫鬟，各自提著一個籃子，把裏麵粉嫩的桃花一點點撒在整個舞台上。
衛瑩琅心說這鴛鴦樓果然出手大方，那紅綢可是出了名的血色美人綢，一尺就要的二十兩銀子，這一屋子的紅綢，怕是不少於一萬兩銀子。
衛瑩琅麵上隔著一層蒸騰的淡淡水汽，她晃眼掃到對麵樓下有一摸靛藍色的人影，她心裏奇怪，正要仔細看去，隻見那人身影咻的一下不見了，她正滿頭霧水時，就聽見劉翠婷訕訕的笑聲。
“衛姑娘，這兩日真是麻煩你同衙役大哥們保護我，”劉翠婷抬手輕輕擦拭濕潤的眼角，提起精神，強顏歡笑。
衛瑩琅斂了斂心神，目光從樓下收了回來，很多時候人的喜怒哀樂的情緒都能感染旁人，可是若仔細認真計較起來，那些對著你同喜同悲的人裏，多伴隻是礙於麵子，不好不同你一道喜怒哀樂，但其實沒幾個能真的同你一般感同身受。
衛瑩琅不想同劉翠婷說一些沒有用的安慰話，她是哭是鬧，都隨她，總比一直壓在心底裏憋著好，不過劉翠婷的忍耐力，似乎比她以為的還要強。
“無妨，”衛瑩琅低頭看了一眼茶水，將茶杯放在桌上，抿嘴輕輕笑了笑。
“衛姑娘我來鴛鴦樓本是送縫補好的衣裳，現在也該回去了，”劉翠婷端起麵前的茶，低頭喝了一口，起身要走，忽又停住腳步，側頭看向衛瑩琅，似有話要說。
“但說無妨，”衛瑩琅察覺她臉上的猶豫之色，笑的更加溫和。
“衛姑娘你莫嫌我多事，你一個未出閣的女子，還是莫要在這煙花之地多待，”劉翠婷說完，又急急轉身離開。
衛瑩琅雖說來鴛鴦樓是為了監視賀立凡，但她早就好奇古代的青樓楚館是什麽樣子的，今天又是難得的花魁擇婿的日子，她出於私心，還是想要多瞧一會兒的。
“多謝李夫人提醒，”衛瑩琅客氣地點點頭，隻是扭頭繼續往樓下望去，根本沒有離開的意思。
樓下的小丫鬟已經將粉嫩嫩的桃花鋪滿了一地，二人正要退去，隻見一個橫抱琵琶的娉婷女子，提裙緩緩從一側上台，也不管台下如何吵鬧，隻噙著淺笑，一雙青蔥玉指緩緩在弦上撥動起來。
琵琶聲剛剛起了個頭，衛瑩琅還沒聽進耳中，忽聞身後一聲痛苦的悶哼聲，隨即是重物跌倒的悶響聲，她愣了一下，趕緊回身，起身往門口衝去。
衛瑩琅心裏咯噔一下，隻見劉翠婷正捂著胸口，扶著門框跌落在地，不小心撞到了門口放著的一尊青瓷長頸瓶，橫倒在地上，骨碌骨碌地滾倒一邊。
“李夫人，你這是……”，衛瑩琅一拍額頭，立馬明白有人在茶水裏下毒了，她剛剛聞見茶水裏有異味，就沒喝，誰知道劉翠婷隻喝了一口，竟然如此嚴重。
隻見劉翠婷本就白皙的臉上，一抹怪異的緋紅宗上兩頰，她捂著胸口，滿臉痛苦，一口黑血噴了出來，正噴在衛瑩琅胸口，忽然兩眼一翻，昏迷不醒。
衛瑩琅濺了一臉腥熱的黑血，她隱約感覺鼻尖有異味衝進鼻腔，她趕緊閉氣，從懷裏掏出錦帕，使勁擦掉臉上的黑血，再別過頭深吸一口氣。
“這毒居然這麽猛？”衛瑩琅有些難以置信地看著滿是血汙的錦帕，又趕緊擦幹淨手，丟下錦帕，剛要去檢查劉翠婷是死是活，就聽見角落裏放著的百寶閣，被人從裏麵推開，一個高挑的美貌女子，笑得一臉詭異，緩步踱了過來。
“是你下的毒？”衛瑩琅警惕地看著女子走進，目光朝她身後望去，那裏居然有一條暗道，她這才反應過來自己中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