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四章 賀家驗屍
“不是屍體伏在井口,聽說死者是投水自殺的,是賀家主顧念著死者為大,不好讓他一直泡在冰冷的水井裏,就讓人把屍體給撈出來,撈起來沒地方放,就給擱在了井口上。”
“你不是說他們沒有動現場嗎?”李捕頭一聽人命現場被人動了,神情不滿地看著他。
案發現場被人為破壞,就算去了查看現場,隻怕一些蛛絲馬跡,已經被他們無意破壞了,又給破案增添了阻礙。
“李捕頭你嗬斥他也沒用,此刻還是快些去賀家看看,免得賀家那些主仆,再動了現場,你我再去時,別連蛛絲馬跡都尋不到一分了。”
張師爺聲音輕緩,語調平靜,腳步頓了頓,抬手示意那捕快下去,輕輕拽了一下李捕快的衣袖。
“張師爺說的極是,咱們還是趕緊去賀家,”衛瑩琅也在旁邊附和。
三人輕聲低語,隻是擔心再次刺激到身後情緒不穩的劉翠婷。
一行人急匆匆地趕到賀家,剛一進門,迎麵而來一個微微佝僂的布衣奴仆,那人三言兩語表示自己是賀家主公派來引他們去東院的。
幾人跟在那布衣奴仆身後,張師爺同李捕頭時不時詢問那布衣奴仆,關於死者生前近況,那布衣奴仆似乎對他們所問的也不太清楚,猶猶豫豫也沒說出個所以然來。
幾人繞過水榭樓閣,穿過春柳紅花,走了半盞茶的時辰,才來到賀家最偏僻的東北角,給成婚的下人居住的東院。
東院是按照春花秋月四個字,再附以數字,給每個小院附上編號,而李藝同劉翠婷新婚後居住的小院就是“花貳”小院。
一行人剛剛來到花貳小院門前,就看見一堆圍在院子門口的下人們,各個麵色各異,但都是指著院子裏指指點點,七嘴八舌地說個不停。
此刻人群自動分開,騰出一條小道,由內走出一個身體清瘦,目光鋒利,模樣英俊的中年男子。
“在下賀立凡,兩位官爺是張師爺,李捕頭?”賀立凡斯斯文文,對著二人拱手行禮。
張師爺同李捕頭趕緊回禮,張師爺提出要查看案發現場的要求,賀立凡趕忙把院門口圍著的下人們屏退,抬手請眾人進去。
衛瑩琅也趕緊抬腳進院子裏,也許是觸景生情,一直呆若木雞的劉翠婷掙脫了錦雀的手,衝到院門口,扶著柴門滑落在地,捂嘴抽泣起來。
衛瑩琅轉頭看了一眼劉翠婷,又對著要去攙扶她的錦雀搖搖頭,錦雀猶豫著收回了手,同著封鎏抬腳跟著進了花貳小院。
這小院子真的挺小,院子北邊新種了一顆桃樹,細細的枝條上有幾個小芽隱約有勃發之勢。
桃樹旁邊有一方小木桌,兩個矮凳子,幾步之外,就是那一方巴掌大的小菜地,緊挨著小菜地旁,就是一方水井。
眾人隻看見,一個穿著灰色麻布短衣的男屍全身濕漉漉地伏在井口上,他身體斜斜歪歪地靠著,腦袋垂在井口,也看不清容貌。
衛瑩琅從腰間的隨身小袋子裏取出一雙羊皮手套,自從上次她驗過張峰腐爛的屍體後,便覺得仵作那種手套太過簡陋,若是遇見屍體存在傳染病,那不就中招了嗎?
所以她特意讓錦雀去招人做了這雙用羊皮做的手套。
“錦雀,你離遠一些,”衛瑩琅打算開始驗屍,又突然想起錦雀頭次看自己驗屍,怕屍體的模樣嚇著她,轉頭叮囑她離開些,誰知道正好看見封鎏麵無表情地抬手遮住錦雀的眼睛。
衛瑩琅在心裏表揚了一下封鎏見縫插針取悅錦雀的行為,轉頭就將屍體翻了過來。
隻見那死者臉上的表情像是震驚中帶著一絲恐懼,一雙眼珠子都快瞪出來了,可能是溺水的時間不是太長,他的臉也隻是略微有些腫,臉色青中泛白,臉皮被泡的有些發皺。
衛瑩琅鎮定自若地鬆開扒拉死者眼皮的動作,然後聽見身後有人發出倒吸冷氣的聲音,她無所謂地癟了癟嘴,扭頭對著李捕頭道。
“麻煩捕快大哥把死者攤平放在地上,這讓我才好繼續驗屍。”
衛瑩琅起身讓開,李捕頭朝身邊兩個捕快抬手示意,那兩個捕快也不畏懼,一前一後將死者抬到空地上放平。
“根據死者的浮腫程度,可以推算出來死者溺水在兩個時辰之前。”
衛瑩琅順手解開死者衣裳的盤口,露出死者同樣略浮腫的身體,她伸手在肋骨,小腹等處按壓了一下。
末了又繼續往下,撩開死者的雙腿的褲管,又將死者前前後後,除了隱秘的地方不方便在大眾麵前揭開檢查,其他地方,她都檢查了個清清楚楚。
衛瑩琅感覺死者的表情很奇怪,既然是投水自殺,為何會驚詫?死者身體骨節的還有些靈活度,不算是很僵硬,隻是他的一雙手是呈彎曲的弧度,並不是自然垂下的樣子,這讓她更奇怪了。
“賀公子,你們撈屍的時候,屍體頭朝下,還是朝上的?”衛瑩琅鬆開抓著死者的手,扭頭詢問正同張師爺講話的賀立凡。
賀立凡看了看衛瑩琅,又看向張師爺,有些疑惑地問:“這位姑娘是?”
張師爺一拍腦門,這才想起自己忘記同賀立凡介紹衛瑩琅,忙說:“這位是……衙門裏試用的仵作,你稱她……衛仵作,就行。”
賀立凡點點頭,這才對著衛瑩琅拱手道:“我讓下人將屍體撈起來時,也正好站在旁邊,看見屍體的腦袋朝上。”
衛瑩琅臉上仍然有些疑惑,不自覺地點點頭,繼續扭頭低頭驗屍,他重新抓起那雙彎曲的手。
她對著李捕頭道:“你看這死者一雙手彎曲著,按理說投水自殺的人,因為溺水死時,全身無力,手應該是鬆開的,你看他的手卻是彎曲的。”
李捕頭湊過去認真看,然後又點點頭,又見衛瑩琅在地上撿了一根細樹枝,捏起死者的一根手指頭,拿樹枝去挑指甲縫裏的泥巴。
“李藝是個仆人,這指甲縫的泥土,可能是幹活時留下來的,”李捕頭滿不在乎地說。
衛瑩琅挑出一點泥土,看了看,淡淡地“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