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八章 唇槍舌劍
衛瑩琅終究還是不得不跟著白梅回了衛府，一路上忍受著衛明珠的白眼。
若不是白梅威脅她不回衛府，就要在衛平耳邊吹枕邊風，要將衛懷清遷回老家涇陽縣，守著家中產業，讓他一輩子都走不出來。
衛瑩琅深知白梅的手段，又知道衛平素來不愛管後宅的事情，若是遇見家中大事，白梅建議能夠扭轉衛平決定事情最後的走向。
衛瑩琅不敢拿弟弟衛懷清的前途做賭注，隻能在李府眾人挽留聲中，跟著白梅走出了李府。
衛瑩琅心中早已有了準備，衛平既然讓白梅來接她回去，必然是有壞事等著她。
果不其然，衛瑩琅剛走進前廳，就看見一副氣勢淩人的衛平，拿眼睛斜斜地掃了她一眼，將中的茶杯緩緩放了下去。
“不孝女，你可知如今整個大蕭王朝，都知道我衛府出了你這麽個行下流驗屍之術的官家大小姐？”衛平沉著臉，口氣不滿地質問衛瑩琅。
白梅拿著錦帕遮住嘴角幸災樂禍的笑意，慢步走到衛平身旁的位置，從旁邊侍女手中也接過一杯熱茶，然後滿眼得意的看著她。
“父親，行驗屍之術的也許是下流人，可驗屍之術本身是沒有貴賤之分，能用驗屍之術來為死者講話，避免出現懸案冤案，為人世間謀個清明太平，女兒有何錯？”
衛瑩琅早就對衛平這個父親灰了心，她在牢房裏住了三日，曾從小獄卒口中得知李府中人日日都來，使用各種法子，想要入牢來看她。
可是作為她嫡親的衛府中人，卻一個也沒看見。
人的熱情和對事物的期盼，可能就是這樣一步步被澆滅的。
真正的衛瑩琅在衛府這些年，心中的那點對父親的期盼和熱情，全都被扼殺在親母亡故的那年。
衛平似乎也習慣了衛瑩琅目無尊長的說話語氣，雖然心中有怒，卻仍然端著長者的架子，拍著案桌，妄想以理服人。
“你這不孝女還有理了？你可曉得那些驗屍的仵作，個個都是底層賤民。
為官府行事，要麽家族或個人犯了罪，恰巧自己又會點驗屍術，要麽就是祖上一直行此道。
你見哪個高門富戶家中公子小姐，會自降身份做這個？”
衛平對衛瑩琅的解釋完全不屑，在他眼中，行驗屍之術的仵作，都是底層賤民，而衛瑩琅出格行事，讓他很是臉麵無光。
“瑩琅，你可知道你入獄的那幾日，你父親可是日夜難眠，平時上朝進殿，那些同你父親政見不和的人，更是明裏暗裏譏諷嘲笑，笑我們堂堂少卿府，出了行下賤事的官小姐。”
白梅在旁邊添油加醋，裝著起身給衛平揉捏肩膀，滿臉心疼的模樣，話裏話外卻是在責怪衛瑩琅不顧自己身份，連累父親被別人嘲笑。
衛瑩琅見眾人都各自坐著，隻有她一個人像個做錯的孩子，站在眾人麵前被教訓。
她早就腹中饑餓，口幹舌燥，也不管其他人怎麽看自己，找了把椅子坐下，招呼下人給自己添茶。
此刻的廳裏氣氛驟然一降，像是冬日灌進來快要凍死人的寒霜，似乎要把衛瑩琅凍成了冰棒。
可是衛瑩琅全然裝作不在意的模樣，見下人嚇得不敢上前，忍不住秀眉一豎，將杯子往前一遞，不耐煩地催促，“你要渴死我嗎？”
下人抬眼看了眼堂上冷著臉主公主母，又瞟了幾眼旁邊看熱鬧的衛明珠。
見三人並沒有表示出不許的模樣，這才躡手躡腳地弓著腰，提著茶壺，趕緊給衛瑩琅倒了壺茶，又趕緊退後。
衛瑩琅低頭喝了一口熱茶，這才潤了潤幹渴的嗓子。
又絲毫不畏懼地抬頭，看向氣呼呼的衛平，裝作沒看見他黑鍋似的臉色，將心中關心的事情，問出口。
“父親為何要派人回鄉？”
衛平本來就有氣沒地方撒，一聽衛瑩琅的話，便故意擠兌她，說話也難聽了許多。
“家中出了你這個禍害，我與你母親也瞧出來你是沒什麽指望了，為父我如今身處高位，便在鄉下置辦了一些田地房舍，族中沒有可信任的人，自然要從家中選個人回去看顧著。”
衛瑩琅看見白梅正對著自己擠眉弄眼，眼中甚至布滿了挑釁之色，然後將挑釁的意思付諸了行動。
“相公，我瞧著老家的田產屋舍購置的不少，就如你所說，這些東西可是咱們數十年後歸鄉用來傍身的，自然要派可信的人回去管理，”說到此處，白梅故意頓了頓，眼角掃了一下衛瑩琅。
“父親，我同姐姐終有一日是要嫁出去的，家中自然依靠三弟和四弟，四弟年紀尚有，家中自然主要是倚靠三弟懷清。
懷清平時雖然過於活潑，但人卻機靈聰明，不如借此機會鍛煉鍛煉他？”衛明珠一派純真地看向衛平，言語間更是真誠坦率。
衛瑩琅要不是私下見過衛明珠的真麵目，此刻當真以為她是一片好心，然而她卻不是蠢貨。
“我瞧著懷楚弟弟平時沉穩內斂，做事也是有條不紊，一看就是個有擔當的孩子，不如讓懷楚弟弟歸鄉看顧田產房屋？”衛瑩琅歪著腦袋，看著白梅母女，臉上掛著一抹壞笑。
“家中事情，何時要你來決定了？”衛平思索片刻，故意對衛瑩琅發難，其實這個想法他隻是隨口對白梅講了一下，怎麽連衛瑩琅都知道了？
衛平忍不住有些責怪的看了一眼白梅，到底讓哪個兒子遷回鄉下，他正在猶豫著。
如今的衛懷清浪子回頭，還特地回了外祖父家學習，他最近聽聞李府似乎有在府中設私塾的想法，李延年好像也在為尋找良師四處奔走了。
衛平相信衛懷清在李府教導下，未來必然前途無量。
而衛懷楚年紀尚有，雖然平時乖巧穩重，可畢竟鄉下族人們，沒有一個是善茬，他小小年紀，怕是羊入狼口。
一個必將榮耀門第，一個年紀尚小，一旦戶籍遷回鄉下，就是一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