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六十三章 我們從沒怪過你
老爺子啞然失笑，手指虛點著沈林兩下：“你啊你啊，連老頭子都調侃，我現在是知道安安那丫頭的嘴巴隨了誰了。”
沈林哈哈一笑：“這您可真冤枉我了。那丫頭是天生的，可怪不到我頭上。”
“那還不是你生的？”
“嘿，您要是這麽說，那我真的沒什麽可辯駁的了。”
兩人說說笑笑，卻仿佛根本沒把來王府赴宴，放在心上。
洛十八走的比較快，此時站在門口，等了一陣子了。
但臉上沒有絲毫的不耐，反而帶著一種討好的謙恭。
老爺子跟沈林走到他跟前，老爺子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現在的年輕人真是越來越厲害了，幹的不錯。”
這一拍沒有用什麽力氣，但洛十八卻隻覺得沉重無比，不由拱了拱手：“您老德高望重，萬望別跟小子一番見識。”
這姿態可謂是擺的非常低了。
畢竟他可是個貨真價實的王爺，現在不但有了實權，更是炙手可熱的時候。
能作出這番姿態來，老爺子已經很滿意了。
他點了點頭，笑著說道：“好，那老頭子便不跟你一番見識。好好的。
事實上這些日子，雲山鎮的變化比我老頭子在這生活了幾十年都要大很多。
不得不說，你是個不錯的父母官。
希望你勿忘初心，能保一方百姓安居樂業，也算是功德一件了。”
聽了這勉勵的話，洛十八竟然覺得鼻尖一酸，這段日子以來，這還是第一次有人能理解他鼓勵他。
“您老放心，小子在以後，一定一如既往的努力。”
“好，那老頭子就等著看了。”
老爺子沒有說太多，響鼓不用重錘。
他看了看沈林，見沈林沒有隨之進去的意思，就知道沈林定然是有話要跟王爺說，衝著兩人點了點頭，老爺子這才自己入席。
沈林看著老爺子在裏頭坐定，這才回頭看著洛十八，麵上不悲不喜，也看不出歡喜還是厭惡。
洛十八被看的有些不自在，不知道是不是錯覺，在麵對沈林的時候，他總會想到自己的那位喜怒不形於色的父皇，一股子淡淡的壓力在心底升起，讓他有些緊張不安。
“沈叔，是不是有話要對我講？”
聽了這個稱呼，沈林有些恍惚，仿佛回到了初見洛十八的時候。
那個時候，他還很生澀，如今看著成熟了，眉宇間卻少了稚嫩與單純。
無端的，沈林有些心軟。
默默歎了口氣，問道：“這些日子，你快樂嗎？”
洛十八愣住了。
他曾經預想過很多種可能，也許沈林會說一些冷嘲熱諷的話，或者大聲嗬斥他一番，又或者是別的什麽。
但唯獨沒有想到，沈林開口，竟然問的是這句話。
他一時之間有些愣神，感覺大腦都停止了運轉，一時之間百轉千回，竟然不知道該如何回答這話。
沈林看著他，似乎猜到了他的心境變化，笑著也拍了拍他的肩膀，卻是二話不說，搖了搖頭，自顧自的走了進去。
洛十八呆立半天，臉上的表情變換了幾番，最終自嘲的笑了笑。
快樂嗎？
或許吧！
這些日子，他感覺到了從未有過的快樂。
無論什麽事情，一聲令下，無數人為之赴湯蹈火。甚至自己的一個眼神，一個表情，都有人揣摩這其中的意思。
他有些飄飄然了。
但是仔細想想，午夜夢回，何嚐不曾感受無邊的空虛。
從什麽時候開始，他再也不能放肆的笑了，不顧儀表的大口吃肉，大口喝酒。
身邊說好話，看臉色的人越來越多，阿諛奉承的人也越來越多，但敢說真話的卻越來越少。
如今，他就算在衛須眉跟前，話也越來越少。
人總是在得到什麽的同時，也會失去一些什麽。
孤家寡人的意思，他至今才算是有了一些體會。
他用手搓了搓臉，然後流露出一絲真誠的笑意。
現在這兩個，都是真心拿他當晚輩的人，值得他露出如此的笑容來。
“好了王爺，不必忙活了。
今天這頓飯呢，咱們隨便吃點，也都別拘束著。
你用不著有心理負擔。
我們要走，並非是被你逼迫著走的，而是我們自己的選擇。
不然的話，說句難聽的，就憑你，還真動不得我們。
既然你請我們吃這頓飯，作為回報，我也有幾句真心話要講一下。”
沈林拒絕了王爺給他們倒酒，而是接過了他手裏的酒壺，自己給老爺子倒了一杯，然後給自己滿上。
卻把酒壺放在了自己手邊，至於洛十八眼前的酒杯，空空如也。
沈林笑道：“我常常聽安安說，小孩子喝酒，對身體發育不好。
在我眼中，你不過是個孩子。這酒，你就別喝了。喝茶吧。”
洛十八驀的眼圈一紅，連忙點了點頭，招了招手，吩咐下人上茶，這才正襟危坐：“叔，有什麽話，您說吧，我聽著呢。”
他心裏很清楚，以後這種機會，不會再有了。
沈林看了一眼老爺子，笑道：“要不您先說兩句？”
老爺子擺了擺手：“我倒也想聽聽你要說些什麽，趕緊的吧，我等著吃飯呢。”
論關係，沈林跟洛十八，要比他這個老頭子親密太多了。
他也犯不上在這個節骨眼對人家一個王爺說三道四的。
畢竟他現在的處境，是他自己選擇的結果，也算不上對王爺有所怨恨。
無非是各方利益的交換結果罷了。
“那您老先吃，來來來王爺，咱們也動筷子，別搞的這麽正式，邊吃邊聊。”
沈林夾了一塊糯米鴨子放在老爺子碗裏，洛十八跟著也起了筷子。
“我以茶代酒，先敬兩位長輩一杯！”
洛十八站起身來，將茶水一飲而盡。
酒過三巡，菜過五味。
沈林才說道：“我跟你，也不拐彎抹角了。你心裏也別有什麽想法。
我們真的從沒怪過你什麽，其實你什麽道理都懂。
我隻想說，好好對百姓。
水能載舟，亦能覆舟。
百姓所求，並不多，隻需要你對他們一點好，他們就會記著你的好。
必要的時候，他們便能成為你堅強的後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