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89章 變數
完全是虛幻的存在,可以說是一團意誌所構成的。
顧長歌第一個反應過來,苦笑道:“一為真我?一為假我?”
“九境斬我讓你修成這個樣子,還真是有夠嚇人的了。”
暮晴:“我已經看不懂了。”
顯然,荊星的肉軀仍舊被困在紅毛怪物之中,可他的真我意誌已經覺醒,並且從束縛中掙脫出來!剛剛斬出那兩劍的正是荊星的真我。
也就是說,如今的荊星隨時可以破入九境斬我之中。
隻需要他斬了那紅毛怪物。
而讓顧長歌和暮晴驚駭的是,哪怕如今的荊星隻有八重知命。
兩人甚至已經看不清他的實力究竟幾何,就連背景也抓不到一絲。
這是一條巨大的鴻溝,巨大到兩人甚至看不到荊星所走過的路。
卻見荊星燦爛一笑:“師兄,師姐,好久不見,近來可好?”
望著燦爛微笑的荊星,顧長歌暮晴也笑了。
所有的擔心都是多慮的。
荊星還是荊星,曾經的少年還是曾經的少年。沒有一絲絲改變。
顧長歌笑道:“原本挺不好的,不過見到你,一切都好了。”
暮晴微笑道:“一切安好。”
卻見荊星神色一正:“師兄師姐可願隨我杠起這天下?”
“這大羅山海?”
此刻的荊星狀態極為奇怪,從本我中分離出了真我以及假我。
假我化為紅毛怪物,固守山海關。
真我分離出來,卻又單獨存在。
可以說隻要荊星現在想,一個區區山海關根本困不住他。
隨時都可以踏入九境斬我。
可他卻沒踏,而是靜靜地等待著。
因為時機未到。
暮晴神色一凝道:“心之所向,本就沒什麽猶豫的。”
“隻是苦了你,本說十年就可完成山海長城,可如今已悠悠二十載……
“我……”
荊星笑道:“師姐不必自責,我也從沒有怪你的意思,這條路本就是我自己選的。”
“若是不來守城,我這輩子可能都無法踏入九境。”
“事已至此,師姐已經做的很好了。”
“至少現在,我就站在這裏,不是麽?”
暮晴苦笑,卻是說不過荊星,也隻能點頭。
顧長歌道:“咱們劍神一脈今日齊聚於此,若是不想扛,我便不會來。”
“有山海才有天下,有天下才有江湖,一個道理。”
“說吧,具體怎麽做?看你的樣子心裏已經有了計劃。”
說話間,他的目光望向紅毛怪物,它就那麽安靜的坐在旁邊,甚至沒興趣聽三人說的什麽,隻是固執的望向關外。
那同樣是荊星。
隻聽荊星道:“計劃的確有,隻不過不能再托下去了。”
“師姐原本打算怎麽做?”
暮晴道:“我打算鑄山海長城後,以天下之劍斬斷兩座山海之間的聯係。”
“長歌隨即調轉整座山海,多年來已有所布置。”
“然後以山海長城庇護大羅山海天下。”
“隻是如今,青蘭洲那邊的進度差的太多。”
荊星笑道:“那如果說再加上腳下這座呢?”
暮晴先是一愣,隨即眼中一亮:“師弟你是說?
荊星笑道:“如今山海關就是我的道山,自然是我說了算。”
“不過師姐,你是否想過,這一劍可以不斬在東海,而是再往裏一洲?”
顧長歌聽聞此言,不禁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
“你是說,咱們奪青玄的一洲之地?”
“這。這……”
荊星笑道:“來而不往非禮也。再說大羅若是有了十洲,九境不會再是極限。”
“這意味著什麽,想必每個人都清楚。”
暮晴此刻不禁有些激動:“此為我大羅崛起之契機。”
荊星笑道:“可有把握?”
暮晴重重點頭:“可以一試。我藏鋒一百二十載。為的就是這一刻。”
“此劍,哪怕是青玄帝尊來了,也擋不住。”
荊星笑了,自己這師姐夠猛的了,怪不得從未見她出過劍。
這一劍下去,足矣斬斷山海麽?
顧長歌皺眉道:“那如今身處於大羅之中的青玄修士怎麽辦?”
“歸我大羅所有了麽?”
荊星搖頭道:“非我族類,其心必異。再加上連年大戰,兩方的仇恨已經深入骨髓!“一旦收容,隻會滋生亂象,不利於大羅之後的發展。”
“唯殺而已。”
此話一出,殺意凜然。
即便是顧長歌還有暮晴都暗中心驚。
這是何等熾烈的殺意?
他們本以為荊星未變,可實際上不然。
他早就不再是那個懵懂無知,優柔寡斷,溫溫吞吞的少年。
從荊星選擇去爭開始,他一直就在成長,哪怕如今也是如此。
暮晴擔心道,“可是這麽多的人,殺的過來麽?”
荊星笑道:“我有一劍。自練成之日起,從未斬出過。”
“我想這一次,是時候了。”
暮晴神色一凝,自然知道荊星說的是什麽。
“青玄的人我會處理。隻不過留給師姐的時間不多了。”
“再有十年。最多十年。”
否則大羅天下將會被我斬出的這一劍徹底斬死,再無翻盤之機!
“二十載戰亂,枉死之人太多,大羅天下已經扛不住了。”
暮晴重重點頭:“十年。足夠。”
荊星笑道:“那我就等師姐的好消息了。”
言罷,他的身子隨風飄散。
隻見那紅毛怪物拔劍起身,關外又響起了悠長的號角,新一輪的進攻開始了。
顧長歌暮晴對視一眼,兩人皆重重的點了點頭。
各自回了各家。
隨即東方山海關又掀起了驚天的戰鬥,撼動了整個大羅山海。
沒人知道荊星斬出的那兩劍究竟意味著什麽。
可所有人的心底都燃起了希望,希望他再次帶來契機。
而眼前的困苦似乎也沒有那麽難熬了。
回去之後的暮晴大幅度的改變了鑄山海長城的策略,放著碩大的缺口不管,而是集中修補邊邊角角,求盡快完工。
而青蘭洲無極魔教這邊,顧長歌不再坐鎮。
他的身影開始出現在九洲各個角落,沒人知道他在忙些什麽。
青蘭洲的形勢也因為顧長歌的離去而變得舉步維艱。
陌柔全權接管了整個青蘭洲的力量,拋出所有雜念,專心對抗青玄修士。
隻求能夠擁有一個穩定的後方。
以供暮晴能夠安心修建山海長城。
而此刻的青玄修士似乎是意識到了什麽一般。
將整個攻擊的重心都放在了青蘭洲自己中洲的身上。
對於中洲那些個聖地來說,可謂是苦不堪言。
匆匆十載歲月悠悠。
此時此刻,距離山海關破已經持續了三十載。
整片九洲大地之上都繚繞著一股暮氣。
似乎那暮氣中的最後一絲曙光也會被掐滅一般。
所有人,心中除了絕望還是絕望,期待的奇跡並沒有發生,沒人來拯救他們。
曾經的盛世以及和平早已一去不複返。
這一天,血月高懸。
荊星從紅毛怪物的身上一步踏出,兩人對坐於城頭之上。
此時此刻,城頭之上也隻有兩人的身影,顯得有些孤寂,有些憂愁。
隻聽荊星說:“時候到了!
紅毛怪物沉默不語,低頭望向擺在城頭上的三壇酒!
十五年過去了,酒壇子上落滿了灰塵。
在此期間,城頭之上不知道發生了不知道多少戰鬥,可三壇酒依舊保存的完好無損!荊星一笑:“開封吧。”
荊星聞了聞,不禁咧嘴一笑:“這幫家夥,倒是懂我。”
三壇酒極烈。甚至還沒喝,荊星就被嗆出了眼淚。
走過了一場江湖的荊星早已不願再喝柔酒,沒味兒。
他喝的是酒,同樣也是江湖。
一口酒,一個故事,一場離別,一次邂逅,一位故人。
今曰,荊星與自己對飲。
抄起酒壇,丟給了紅毛怪物。
紅毛怪物接過酒壇,其中美酒點滴未灑。
荊星再開一壇,卻是舉起酒壇,咧嘴一笑。
仰頭痛飲。
烈酒入喉,咽下去的是三十載的經曆,回味的是一段漫長的人生。
荊星擦了擦嘴角的酒潰,看紅毛怪物舉著酒壇,僵再原地。
不禁眉頭一挑,怎麽不喝?
難不成這月下讓我一人獨酌不成?
紅毛開口道:“哪怕是我喝了,你也是在獨酌。”
荊星搖頭笑了笑,並不言語。
紅毛怪物抬壇痛飲一口,隨即仰頭望向明月。
沙啞道:“當真下定決心了?斬了我?”
“你就確定你才是真我?而我不是?”
“一路走來,你不曾怨過天下?”
“若是當初沒入臨淵,若是趙擎蒼不是你先生,若是這一切都跟你沒關係!“你怎就能確定,那頭惡龍不是你自己?”
“你隻是束縛,壓抑這頭龍的束縛。”
“心底有龍。那應該才是真正的你。”
荊星再飲一口,淡淡道:“孰是孰非,善惡對錯真的就那麽重要麽?”“即便那就是我又如何?”
“我想活成自己夢想中的樣子,所有人期待中的模樣。”
“那頭惡龍終究不是。”
所以,怎麽選,還需要猶豫嗎?
紅毛怪物沙啞道:“你終究還是向這方世界妥協了?”
荊星沉默,隻是默默地喝著酒。
紅毛怪物也不說話同樣喝著酒。
三個時辰過去了,酒壇中再無美酒。
紅毛怪物單手一召,驚寒長劍已落於手中。
隨即反握劍刃,將劍柄遞給荊星。
“你自己選的。”
“這一劍,你自己斬。”
荊星起身,握住了那驚寒長劍。
這一刻於荊星手中,劍身迸發出驚天劍光。
一劍斬下,沒有絲毫的猶豫。
就這麽斬下了紅毛怪物的頭顱。
與此同時,天穹之上血雲破碎。那侵染於城牆之上的紅光猶如瘋魔一般的朝著紅毛怪物匯聚。可終究是沒再成型。
三十年來,無人可斬紅毛怪物,哪怕將之徹底碾碎,都無法阻止它從城頭上再冒出來。
可這一次,它徹底的消失了,它扛得住整個青玄山海的衝擊。
卻扛不住自己所斬下的這一劍,既是斬道,亦是斬我。
而那匯聚而來的無窮血芒卻開始一點一點塑造著荊星的肉軀。
從骨骼到肌肉,再到所有,最終就連身外的白袍都跟著重新塑造出來。
霎時間,血雲不再,乾坤朗朗。
此刻的荊星神懷大道之蘊,一舉一動間皆為大道顯聖,近乎於合道。
沒人比此刻的他更加縹渺,卻又仿佛近在眼前,觸手可及。
就在這時,大羅山海九洲朝天闕再亮起無窮金光。
將黑夜映的猶如白晝一般,氣運洶洶而來,盡皆朝著東方匯聚,最終灌注到了荊星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