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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5章 劫後餘生

  “不,不要……”


  他真的好殘忍,讓她照顧孩子,她就必須占著他的位置,努力的活下去。可是如果他死了,她一人苟活在世上,豈不是生不如死?


  “江珩,你怎麽可以這麽殘忍?”許枝鶴不住的搖頭,眼淚甩出眼眶。


  機艙裏的照明時亮時滅,他看著她,一向清冷的黑眸裏也有了淚光,他的眼圈都紅了,平常一向成竹在胸男人,此刻紅著眼睛,摸著她臉上的那些淚,他眼角的淚也像奔流而出那樣急,泣不成聲的看著她:“枝枝,原諒我用這種方法,讓你記得我一輩子……記住,我是愛你的。”


  他說完,低頭吻了她無名指上的鑽戒。


  他的唇是滾燙的,眼淚也是滾燙的,哧的一聲,迅速的融化在她手背上。他的眼裏湧動著眷戀不舍的淚光,仿佛來不及好好將她看清。


  “江珩……”許枝鶴從沒有這樣痛哭過,心都要撕開般,乞求的看著他,“你如果愛我就別放手,要生一起生,要死一起死,不然……我一定會恨你!一輩子恨你……”


  他的眉頭習慣性的一皺,卻是很快就釋然了,甚至紅著眼睛笑了笑:“那樣……也好,恨著恨著,不知不覺就記了我一輩子。”


  許枝鶴急得快瘋了,眼淚被風幹,又冒出來,臉上澀得難受,她努力的睜大眼睛看著他:“江珩,你不能這麽自私,你要活著,不然我跟你沒完!”


  江珩伸出一隻手,揉了揉她哭腫的眼睛:“枝枝,別哭,眼睛都腫了,再哭不好看了……”


  這種時候他還有心情開玩笑!

  許枝鶴又氣又痛,哭的花容失色,眼睛裏全是紅血絲,可在他看來,卻和十五歲初遇時一樣美好,那些她最美的時刻,最動人的一麵,真幸運,他此生都有幸目睹。


  機身突然發出“磅哐咵!”的一串聲響,突然又是一瞬下墜,尾端再次向下傾斜,斷掉機身處的金屬塊件零落的掉下山崖。


  許枝鶴第一反應,是死死的拽住江珩,生怕他就這麽掉下去!

  又有人滑了下去,屍骨無存!機艙裏一片鬼哭狼嚎。


  江珩算乘客中體能較好的,依然緊緊扒附著許枝鶴的座椅底部。


  見她緊張的伸手來拉自己,江珩抬起頭,向她投去一個放心的眼神。


  許枝鶴剛想鬆一口氣,“哐!啪!”僅存的半邊機翼生生折斷!


  機身整個的翻轉了45度!

  許枝鶴嚇得閉緊了眼睛,天旋地轉之間,她隻牢牢記得一件事,絕不能鬆手!


  許枝鶴喘著粗氣睜開眼睛,看見江珩仍然懸在自己座椅下方,略微定神。


  那斷裂的半截機翼在山間樹伢和怪石之間不斷摩擦碰撞,擦出火花四濺,場麵甚為嚇人!


  所有人都因為機身的翻轉朝左邊倒去,江珩剛想調整一個姿勢,保持身體平衡,突然,耳邊聽見一聲清楚的“哢”的聲響,他心頭咯噔一跳,驀然發現許枝鶴所處的座椅下方與機身相連處已發生斷裂——


  再承載他一個七十多公斤的男人,遲早兩個人都會掉下去!

  許枝鶴一晃神,就看見江珩竟然鬆開了攥著她座椅的手,慌忙拽緊他的手腕:“江珩,你幹什麽?”


  “許枝鶴,你快鬆手!”


  他用命令的口氣說,有意識的要把手退出來。


  他一個大男人,不掙的情況下,許枝鶴都很難拉住他,何況他自己想抽出手。


  許枝鶴急得眼淚直流:“你快抓緊我啊,別放棄……”


  江珩怕傷著她,不敢使蠻力去掙,放緩了口氣解釋:“枝枝,這裏根本不能承受兩個人的重量了,再不鬆手,我們都會死。”


  “那就一起死!”許枝鶴固執的咬緊唇,雙手死死的扣住他的皮膚。


  她不知道什麽叫蚍蜉撼樹,隻知道她不能鬆手,死也不能鬆開!


  “枝枝……聽話,鬆開。你的手會斷的……”


  “我不要……”她哭得像個任性耍賴的孩子,明知道不可能了,不管她怎麽用力,他的手還是一點一點從她手心脫離出去,“我求求你,江珩,讓我跟你一起死吧……”


  如果在這裏放手,她隻會生不如死!


  “乖,保存體力,別說話了。”江珩深深呼吸,一手反扣住許枝鶴手腕,另一手使力的往下掙。


  “不要,江珩,不要……”


  哐——


  機身驀的失重,尚存在機艙裏的人全都尖叫起來,崖縫終於不能承載這隻遇難的飛機,全機艙的人都跟著半截機身失重往下墜去,江珩被狠狠的甩在機艙玻璃上,撞得頭暈目眩,也趁機甩開了許枝鶴的手!


  劇烈的碰撞,擦出火花,巨響,在一個猛頓後,停了下來——


  機身下滑到崖縫狹窄的地方,再次被卡住。


  幸存的人全都驚魂未定,當許枝鶴定過神來,視野裏那還有那個叫江珩的男人?

  “江珩……江珩……”


  她像是失了魂般,無助的喃喃道,四下的張望,抱著最後一絲希冀,也許會在哪裏看到他。


  “江珩……”


  從失望到絕望,隻是一瞬的時間。


  “江——珩——”


  劫後餘生的機艙裏,隻聽見她的慟聲大叫。


  ……


  太陽出來了,天光慈悲的泄進機艙。


  頭頂隱約有螺旋槳震動的嗡鳴聲,不知是誰先發現的,激動的睜大眼睛叫:“是直升機——有人來救我們了……我們要得救了……”


  許枝鶴遲鈍的張開眼睛,看著遮光板外的天光,頭有些暈暈乎乎。


  殘破的機身就這樣被夾在崖縫中,不知道過了多久,也許並沒有很久。


  但對許枝鶴來說,卻像是一輩子那麽長。


  從希望到絕望。


  從擁有到失去。


  她終於要獲救了,她做到了,活下去……


  可是,為什麽她一點都沒有感受到劫後餘生的慶幸?


  救援人員從直升機上懸落,一個一個將機艙內的幸存旅客救上直升機。


  直升機將他們暫且安置在島內臨時搭建的帳篷,帳篷裏有醫護人員和急救隊,嘰裏呱啦的用飛快語速交流著英文。


  許枝鶴一落地,就扒住那位救援隊員:“救我的丈夫……他叫江珩……”


  對方投給她一個茫然的眼神,攤了攤手,然後說了一大串英文。


  許枝鶴其實知道丈夫用英文該怎麽說,隻是腦袋裏像斷了弦,隻是不斷的抱著他的手臂,雞同鴨講一樣的重複:“求求你,去找找我的丈夫,他應該還在這座島上,他不會死的……”


  救援工作很緊張,沒人理會許枝鶴,一個醫護人員將她拉到一邊,給她做了基礎檢查,確認她沒大礙後又去別處忙了。


  許枝鶴在救援營裏茫然的坐了一會,忽然起身就往外走。


  她要親自去找江珩的下落,她不相信他會就這樣死掉!


  然而還沒走出幾步,就被一個孔武有力的救援隊員攔了回來,對方口沫橫飛的向她解釋著什麽,許枝鶴隻是默默的流淚,然後噗咚一聲,跪在了他麵前。


  “我求你……救救我先生……”


  ……


  ……


  ……


  搜救工作與事故原因一起調查。


  失事飛機尾端撞擊中跌落,致使飛機殘骸暫時分離,黑匣子正在尋找,部分旅客隨著飛機殘骸墜落山崖,目前幸存者共24人,其中7人因撞擊重傷,12人輕傷。


  救援現場的哭聲不亞於事故時,隻不過事故發生時是絕望的哭聲,現在,卻是劫後餘生的慶幸。


  許枝鶴驀然的僵立於人群中,當地政fu已經派遣專機,將第一批獲救的幸存者接回國內醫院接受治療,許枝鶴也被安排在其中。


  其他人都迫不及待的登機,要離開這個鬼地方,隻有許枝鶴冷靜的毫不退讓:“不,我不走。我丈夫還在這座島上。”


  救援隊的人麵麵相覷,過了一會,一個略通中文的工作人員走出來,勸導她:“女士,搜救隊的都是專業人員,你留下來也幫不上忙,請放心的把救援工作交給搜救隊吧。”


  許枝鶴臉色蒼白,日出的陽光大剌剌的曬在她身上,紅腫的眼睛被陽光刺得有些疼,眉頭緊蹙著,身上的衣服已經破損,還有一些不知哪裏沾上的幹涸血漬,嘴唇都已經幹裂破皮,一張嘴說話就嚐到血的淡淡腥味。


  “他是我的丈夫。我活要見人,死……要見屍。”


  她的聲音雖弱,但很堅定,在風中略顯沙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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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許枝鶴的要求依舊被拒絕,但她堅持不肯上飛機,工作人員也拿她沒辦法,隻能讓她暫留在帳篷中。


  由於機上有多名z國旅客,這次事故已升級為跨國營救,遇難者家屬,失事地所屬政fu,M國航空公司,以及周邊國家都相繼出動了救援力量,大使館也積極派遣了翻譯和救助人員。


  許枝鶴很快被交接給大使館的一名領事。


  在一整片的英語環境中,終於有一個人能和她流暢便捷的使用中文交流。


  許枝鶴簡單描述了她的情況,希望外交領事能幫她留下來,參與尋找江珩的下落。


  因為許枝鶴之前不顧身體,固執的堅持,美方救援人員甚至認為她的精神狀況出現問題。


  領事隻能先安撫她,答應盡量幫她周旋。


  領事的話紳士委婉,但也隻是敷衍的官話,許枝鶴並不敢把希望抱在他身上。


  許枝鶴借了電話,打給孟芝。


  飛機失事的新聞已經大幅報道,但江珩和許枝鶴是臨時決定離開的,江家二老平常也不怎麽看新聞,絕沒想到將二者聯係到一塊。


  電話接通後,許枝鶴盡量平靜的把事情告訴了孟芝,孟芝幾乎當場暈厥。


  許枝鶴深呼吸後,還記得叮囑:“這件事先不要告訴爸,爸手術做完才沒多久,不能再受刺激。您相信我,我一定會把江珩平安帶回來的。”


  電話裏,好不容易再次傳來孟芝的聲音,卻是一道哽咽。


  許枝鶴閉上眼,都能想象婆婆此刻的心情。


  幸好孟芝也不是那種沒見識的裹腳老太太,穩住心神後,告訴她:“我會盡快找人,派一些專業的搜救人員過去協助你。”


  頓了頓,她又說:“枝枝,你也要保重身體,千萬不能垮了。我們全家都指望你了,隨時保持聯絡。”


  許枝鶴咬著唇,重重的點頭,說話聲帶著重重的鼻音:“媽,我會的。”


  她沒有說江珩把安全帶讓給自己的事,她已經做好準備,如果不能找到江珩,她絕不會一個人回去。


  死也要和他死在一起。


  掛斷電話後,許枝鶴壓抑住哽咽,平息呼吸,她想起了另一個人。


  雖然她很不喜歡傅寒聲這個人,但不得不說,他是現在唯一能快速幫上忙的人。


  她十分慶幸在海南時存了傅寒聲的號碼,傅寒聲早已聽說這則事故,得知江珩也在這架飛機上時,他騰的一下站了起來:“那你們現在怎麽樣,有沒有事?”


  “我沒事,江珩錦年把自己的安全帶讓給我了。我現在在搜救營,他們不讓我跟搜救隊一起下去,你幫我想想辦法!”


  傅寒聲扯掉了脖子上的領帶,來回的在室內踱步:“你問下負責這起空難搜救隊所屬的具體單位,我看能不能想辦法周旋一下。”


  “好。”許枝鶴又道,“那你看能不能找些有經驗的搜救人員,組成一支私人搜救隊,錢不是問題……”


  “……我試試。”傅寒聲艱難的應答道。


  電話那邊傳來許枝鶴長長的舒氣聲:“謝謝你……麻煩了。”


  “說什麽麻煩,江珩也是我兄弟。而且……我還欠你們夫妻一句道歉。”


  最後一句,他說的很艱澀,不過許枝鶴顧不上管他的心情,她隻覺得胸腔裏很痛,像還被安全帶緊勒著似的,呼吸都不順暢。


  她想起江珩用那根安全帶把她緊緊綁在座椅上的情景,那根帶子本來應該勒著的人是他,那樣,他就不會掉下去……


  傅寒聲的動作果然很快。


  他以遇難者親友的身份,先來到失事的島嶼,隨後,他重金聘的保鏢和專業搜救人員也陸續到齊。


  另一邊,大使館領事也同官方搜救隊交涉成功,人道主義為先,同意許枝鶴帶來的私人搜救隊參與營救。


  傅寒聲本來要親自和搜救員下崖尋找,在許枝鶴的強力要求下,不得不給她也換上搜救服。


  在場的所有人都為她的勇氣折服,唯獨傅寒聲眼裏時不時流露出擔心。


  許枝鶴的臉色很差,眼睛裏大片的紅血絲,他不知道在他趕來之前她有沒有休息,但是從他抵達那一刻起,到安排搜救行動,她連一刻也沒有合眼。


  正常人超過36個小時沒有休息都會精神出現狀況,何況是經曆了這麽驚險的事故後。


  一路上,許枝鶴學著搜救員的動作,盡量的跟上大部隊,不拖後腿,經驗熟練的搜救員先下到崖底,用對講機匯報情況:“崖底發現大片灌木林,生長情況茂盛,如果人從高空落下,掉進這片灌木叢,的確有生還可能。”


  許枝鶴心中一片大喜。


  然而,很快搜救員又說:“崖底霧氣很重,能見度太低。”


  大霧顯然增加了搜救的難度。


  傅寒聲擔憂的看了眼許枝鶴:“這一帶是原始森林,隨時可能有各種意想不到的危險,要不……你還是在上麵等吧。”


  許枝鶴毅然拒絕:“沒人比我更了解他,我記得他出事的時候穿的什麽衣服,不會錯過任何線索。”


  她說的也有道理,這些人裏除了傅寒聲外,沒一個見過江珩。


  沒辦法,隻能讓上麵繼續放繩,許枝鶴的身體隨著繩索慢慢降到崖底,當撥開層層迷霧,看見大片灌木林時,她心跳加速:江珩,等我!

  落地後,每人發了一隻手電筒,就開始分散搜尋。


  許枝鶴和傅寒聲一組,她不知疲倦的用沙啞的嗓子呼喊:“江珩!江珩……”


  傅寒聲不忍心的看了她一眼:“別喊了,你嗓子都要劈了,江珩如果看到手電光芒會回應的,你喝點水,保存體力。”


  許枝鶴甩了甩頭,還是不肯放棄。


  搜救工作開始之初,便在灌木林中發現了許多被摔破的行李箱和亂糟糟的行李衣服,隻是沒有一件是江珩身上的。


  但無論如何,確定了飛機上掉下的行李落在這一帶,那江珩在這的概率也很高。


  搜救工作從早到晚,一旦天黑他們就必須收工回到崖頂,因為原始森林的黑夜是極其危險的。


  許枝鶴也和這些搜救人員一樣,餓了就吃點麵包就著礦泉水,她已經極度疲倦,完全靠著最後一絲的精神在支撐,尤其走在這樣潮濕的灌木林裏,連傅寒聲都開始感到體力不支了,卻沒聽許枝鶴說過一個“累”字。


  不是不累,許枝鶴覺得雙腳都像灌了鉛一樣重,每走一步,都要扶著身邊的樹幹,但是一想到入了黑夜,江珩就多一分危險,便又咬牙堅持下去。


  灌木林密集,光線很昏暗,每當樹叢中晃過人影,許枝鶴都會一陣興奮,然而熟悉的手電光照過來,確定隻是自己人後,又是巨大的失望。


  最後,他們連半截機翼的殘骸都找到了,地麵被砸出一個直徑三米的巨坑,周圍泥土濕潤,顯然附近有水源。


  一位專業人員拿著官方提供的崖底圖紙:“這塊地方在圖紙上沒有標注,要不我們先回去,等儀器探測出地形再繼續?”


  許枝鶴抬頭看天色,已近日暮時分,如果現在離去,江珩又要一個人在這種地方多待一晚,那樣就算他沒有摔死,也有可能被野獸攻擊,或是缺水缺糧。


  搜救隊長問的是傅寒聲,因為傅寒聲才是出錢的金主。


  他本想點頭,看了眼許枝鶴的臉色,問:“你認為呢?”


  “我想再過去看看。”許枝鶴毫不猶豫的說。


  傅寒聲遲疑片刻,也點了點頭。


  腳下的泥土越來越濕,地上被他們踩出斑駁的腳印,很快,手電就照見附近的樹枝上掛了一截破損的西裝。


  許枝鶴看清款式和布料,倏的一凜,激動的說:“這是江珩的!”


  正是她買給他的那件阿曼尼西裝。


  整個搜救隊的精神都為之一震。


  然而越走,許枝鶴的心就越沉。


  枝椏上有血跡。一道一道的!


  他受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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