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7章上趕著不是買賣
高爾曼本來就是做風投生意的,按照投資協議的規定,D輪融資是一個退出時機。
江珩特地讓餘榮去詢問了許琳,是否要進行管理層回購。
許琳的心思活泛起來,江瀾沒出事之前,她對經商不感興趣,現在江瀾進去了,許琳隻有靠自己,而許氏已經到了許枝鶴手上,她隻有海豚TV。
兩人的立場像是完全顛倒了過來,許琳覺得,自己在這個位置,做得不會比許枝鶴以前差。
高爾曼先後融資兩億,後來又花了五億收購許枝鶴手裏的股份,也就是說,他們的全部投資成本不超過七億。
但是,高爾曼開出的價碼極高,整整十億。
這是比對著當初江珩開價三十億要收購海豚TV的價碼來的,何況做投資生意,沒有回報誰還去做。
許琳肯定拿不出十億,所以她去找公公燕哲東商議了。
燕哲東指點她,說她可以想辦法把手頭現有的股權質押套現,這樣就有錢了。
至於質押給誰……燕哲東當仍不讓地站了出來,說:“你質押給我,我給你出這筆錢。”
許琳權衡利弊,又谘詢一番,覺得質押給燕哲東是最便捷的方法。
於是她將自己手頭的股權盡數質押,燕哲東又替她想辦法操作了一番,最終她套現了近十億,用來回購高爾曼持股的海豚TV股份。
“十個億?”許枝鶴聽到這消息,隻覺得許琳是瘋了,“她哪兒來的十個億?”
“她把股權質押給燕哲東了。”江珩說。
“這樣做風險也太大了,萬一以後公司出點問題,她就全完了。”
“她和她母親一樣,喜歡冒險。”江珩漫不經心的說,“何況這次還有個燕哲東給她撐腰。賭贏了,下一輪她身家能破二十個億。”
“可要是賭輸了……”許琳等於一無所有,還倒欠燕哲東十億,“她就這麽想贏給我看嗎?”
畢竟一塊兒生活了三年,許琳的心思,許枝鶴再明白不過。
江珩倒是樂見其成。
無論是許琳,還是燕哲東,隻要後續的發展過程中,海豚TV爆出一點雷——雙方都會虧得血本無歸,隻有及時立場的高爾曼獲利。
燕宸科技是有錢,但也不至於十億都不疼不癢的地步。
“而且,我打聽過了,燕宸科技新的產品線和許氏正在研發的技術有重疊,將來誰最先麵市誰就能搶占更多的市場,這種重要的關頭,燕哲東把資金撥給許琳,不正是你趁勢追上的好機會?”
“原來這才是你打的算盤?”許枝鶴追上去問,“燕宸科技的研發進度和我們差不多嗎?”
江珩撐著下吧,用指尖敲了敲桌:“枝枝,這得看你的本事。”
“我?”許枝鶴不解。
“你立下半年的軍令狀,老公可以在外力因素上幫你,真正的產品進度,還得自己去把控。燕哲東現在粗心大意,是覺得許聞舟不在,許氏不足為懼,那你就要給這老家夥一記當頭棒喝。”
話說到這兒,許枝鶴了然。
如果許氏能在這半年內提前開發出產品線,打敗燕宸科技,燕哲東和背靠著他的許琳,接下來的日子都會很難過。
“有信心嗎?”江珩看著她問。
“有。”許枝鶴毫不猶豫的回答。
江珩看她這副雄赳赳氣昂昂的樣子,不禁好笑。揉了揉她的秀發說:“也別給自己太大壓力,兩個小家夥還不能離開媽媽。”
許枝鶴搖頭:“我都休息了一年多了,也該恢複正常上班了。大不了我答應你,不加班。”
時至今日,許枝鶴已經沒有了要和許琳攀比的心思。
但這場鬥爭,江珩為了她真刀真槍的砸了幾十個億進去,對許琳的仁慈就是對她自己的殘忍。
更何況,許琳也從來沒有想過要對她手下留情。
周末兩天在家含飴弄孫、彩衣娛親,過了兩天逍遙日子,到了周一早上,鬧鈴一響,兩個上班族同時睜開了眼睛。
這是許枝鶴產後第一天重返職場,她看得比當初大學畢業第一次麵試還要重要。
昨天晚上早早的就上床休息了,還特地申明了不讓江珩打擾她睡眠,江總隻好偃旗息鼓。
洗漱完畢,許枝鶴坐在梳妝台前,仔細的護膚,化妝,江珩簡單些,西裝領帶三件套,係好袖扣就走過來幫她打理頭發。
鏡子裏,穿著職業裝的兩人,儼然是一副職場精英的模樣。
江珩的手放在她肩頭說:“枝枝,從現在起我們之間就不是投資方與被投資方的關係了,但以後高爾曼和許氏或許還有互惠共贏的機會。許總,我期待許氏在你帶領下未來的表現。”
她喜歡“互惠共贏”這個說法。許枝鶴不希望這段感情裏是他一味的在為自己付出,或者像許多豪門婚姻那樣,妻子徹底淪為丈夫的附屬品,每天除了血拚社交看秀,碌碌無為。
她喜歡這樣平等互助的關係,她被重視,也被尊重。
-
上班第一天,許枝鶴就親自去研發組巡視了開發進度。又親自撥了一筆款項用於生產線試驗。
她以前管著一家小型網絡公司,都經常加班加點,現在工作量成倍的增加,添加新設備、擴充技術團隊、用戶開發……零零碎碎的事兒,每一樣都要經她手底下過。
大總裁揮揮手指全交給手底下人的美夢,似乎隻存在言情小說中。
自從出了財務虧空那件案子,現在許氏每個月對內對外的財務報表,都要經過許枝鶴親自簽字,工商稅務的材料,她都得過一眼才放心。
研發部那邊出了新成果,她興奮的拿著實驗款的人臉識別手機,親自到各大廠商去談合作。
碰一鼻子灰似乎是理所當然的事。
許枝鶴每天早晨八點到公司,晚上九點才走,比剛創業那會兒還要拚。
有時候江珩來接她,實在等不及了,就會堂而皇之的上到總裁辦來,直接在秘書們眾目睽睽之下把她扛進電梯,塞到車裏。
許枝鶴被他半強迫的綁上了安全帶,心有不滿:“剛有廠商給我發回饋,我還沒來及總結呢,你起碼讓我把附件拷下來帶回家看啊。”
江珩扶著方向盤,輕嗤一聲:“你忘了才答應過我,不加班的?”
許枝鶴噎了一下:“……那我沒想到公司能有這麽多事啊。”
江珩瞥她一眼,平穩的發動車子:“你上次說那個什麽3D點陣識別技術,研發出來了?”
一談到工作,許枝鶴馬上精神十足,把這兩天她跑手機廠商談合作的事都講了出來。
她說話時,習慣性的輕踮著高跟鞋的鞋跟,江珩視線一瞥,就看到她後腳跟上被磨破的血痕。
忍不住質問:“你們公司要倒閉了?”
“啊?”許枝鶴說的熱火朝天被他一盆冷水澆了下來。
“不然連個銷售都請不起,要你一個大總裁親自上陣去找廠商談判?”江珩一本正經的揶揄她。
許枝鶴被他說的臉上火辣辣的,確實用不著她親自去,但許枝鶴想著反正最後也要她簽字拍板,不如親自跑一趟,而且她也迫切的想看到自己公司實驗的成果應用在手機上。
“專業事兒讓專業人幹,你這樣事事不放心,事事親力親為,就算有一百個你,也不夠忙的。一家談不成,還有下一家,就算你親自上,談判幾率能提升多少呢?反而別人廠商看你一個老板都親自出來了,吃準你對這個項目的重視,更加坐地起價。”江珩不溫不火的說。
許枝鶴想,她確實很重視啊,談不攏半年後她就要滾蛋了。
“上趕著不是買賣。記住這句話,做生意不欠這一天兩天的事兒。”
他說到最後,語氣幾乎有些嚴厲了,許枝鶴雖然委屈,但她明白,江珩說的都是對的,是她還欠點火候。
以前在海豚TV拉投資,她拚的就是耐心,不要臉,三天兩頭去金主爸爸那裏軟磨硬泡。但現在不同了,她不是去拉投資,而是談合作,雙方是一場心理的拉鋸戰。
“我幫你把許氏搶過來,不隻是因為你是我老婆。”江珩冷不丁的道。
許枝鶴訝然的眨了一下眼睛。
“而是我相信它在你的管理下,會比江瀾和許琳更好。”江珩波瀾不驚的開口。
這句話像是給她吃了一顆定心丸。
許枝鶴靜靜的聽他講著那些做生意的大道理,忽然發現,他們雖然每天躺在同一張床上,但這個人在工作上表現出來是什麽樣的,她還從來沒見過。
在她眼裏的江珩,是丈夫,是一個疼愛她的男人,兩人日常的交流大多圍繞著家庭生活和男女情愛。
現在,他們是商業上的合作夥伴,他用經驗淳淳引導著她。
這種認可與信任,令她心頭莫名一暖,眼眶微微發熱。
她有些別扭的低下頭去,手掌伸過去,隔著西褲麵料,輕輕摩挲著他的膝蓋。
江珩怔了一下,似乎也意識到自己有點兒太嚴肅了,一聲自嘲般的輕笑後,車內的氣氛重新緩和下來。
這個點都能吃宵夜了。
江珩直接把車停到以前他們談戀愛的時候經常光顧的夜宵鋪子,門麵不大,做的卻是地道本幫菜,這個點客人也不多,老板娘拿著手機在櫃台旁打盹兒,他倆走進去就用手機自助點單。
江珩脫下西服外套,從口袋裏掏出男士手帕替她把座位和桌子都重新擦了一遍,說:“你先點。”
許枝鶴也不知道吃什麽好,點了一條家燒黃魚,就把手機交給了江珩。
他一邊翻菜單,一邊又點了幾道家常菜,都是許枝鶴喜歡吃的。
點完後又給許枝鶴過目了一遍:“這樣行嗎?”
許枝鶴愣了下:“夠了,宵夜別點太多。”
“晚飯都沒吃,這就多了?”下單前,江珩又給她要了一紮玉米汁。
等候的時候,他起身說去洗手間。
服務員一道一道的上菜,許枝鶴覺得今晚這桌子菜下肚,至少自己一個禮拜的健身計劃泡湯了。
菜上的差不多了,江珩才回來,卻是拎著一個藥店的塑料袋子。
他從裏麵拿出創可貼和一管藥膏,說:“腳給我看看。”
許枝鶴羞的雞皮疙瘩都要冒出來了,忙四周環視著。雖然店裏沒有人,老板娘也沒在看他們,但公眾場合這樣子,她還是很不習慣。
江珩也沒勉強她:“那你自己貼方便嗎?”
當然……不方便了。
她上班穿的絲襪,要貼後腳跟得去洗手間把絲襪脫了。
“回家再弄吧,反正一整天了,也感覺不到疼了。”許枝鶴拿起筷子道。
江珩朝她腿上瞥了一眼,說:“那高跟鞋先脫了,別穿在腳上了。”
“不好吧……”在吃飯的地方拖鞋。
“又沒人看你。”他說。
許枝鶴拗不過他,悄悄在桌子底下蹭掉了高跟鞋,然後又不安的往四周看去。
江珩夾了一塊黃魚到她碗裏:“別看了,快吃吧。吃完回家早點休息。”
吃飯的時候江珩又隨口問了一點她工作上的事,不再是教導的口吻,就是有一搭沒一搭閑聊的語氣。
許枝鶴也不瞞他:“公司的軟件已經開發好了,目前正在做最後的調整和測試。就是和手機廠商還沒談攏。畢竟新的元件成本提高了不少,但在市場上還沒有類似產品麵市,效果好不好還不確定。”
想到他那句“上趕著不是買賣”,許枝鶴長長的歎了口氣:“我也是想盡快搞定,趕在燕宸科技之前開發布會。”
上次許琳的發布會給了許枝鶴一個警醒,別人不是停滯不前的,她做不到的事,也許有人能做到,所以她更不敢小心大意。
江珩見她一籌不展的樣子,連吃菜的頻率都降低了,好久才動一下筷子,他的語氣不經意間放軟了些:“做生意,講的是交情。”
許枝鶴咬著筷子愣了下,琢磨不出他的意思。
她以前做直播平台,都是和媒體打交道,跟這些手機廠商大佬們可沒有交情。
“任何圈子之間都是有聯係的。就算沒有交情,隻要能達成利益共識,你們可以比親兄弟還親。當初我剛回國跟南城的商業圈子也沒有什麽聯係,但宏信見有利可圖,就願意跟我做這個競價騙局。”
半晌,許枝鶴旁敲側擊的問:“你是暗示我去找跟燕宸有過節的公司合作?”
江珩用筷子敲敲她的碗:“自己想。湯要涼了。”
許枝鶴吐吐舌,怕他嫌自己笨,專心的低頭喝湯了。
不過回家路上,她坐到車裏,把江珩今晚說的話都反思了一遍,慢慢有了點頭緒。
回到家,她就挨個給公司的業務部發微信,問他們有沒有和手機廠商合作過的業務。又讓公司行政弄了一批禮品卡,油卡和本地商場的購物卡之類,給昔日合作過的老客戶送過去,裝卡的信封上都有她這位新總裁的簽名,也算是向各位老客戶打個招呼。
這些人情世故,她以前常做的,現在身居高位,反而忽略了。
再次和廠商聊電話談合作,她也提前做了不少功課,打聽對方的身份、性格、習慣,投其所好。
慢慢的,她開始收到一些廠商的良性反饋,表示願意先下幾千個這樣小筆的訂單。
雖然小訂單成本高幾乎沒什麽利潤,但許枝鶴還是很高興,起碼邁出了第一步。
在這段時間,江珩也會帶她出席一些金融圈子的應酬。
許氏集團掌權人變更這件事,在南城也算一件不大不小的新聞了,誰都沒想到最後上位的會是個名不見經傳的私生女。
但成王敗寇,許氏隻有一個掌權人,現在商界名流們見到許枝鶴會恭恭敬敬叫一聲“許總”,卻很少有人提起許琳這個正牌大小姐了。
這件事的幕後操盤者江珩,也漸漸在南城金融圈中聲名鵲起。
這是一個典型的收購案例,讓人們驚歎的是,完成這項收購的主負責人才不到三十歲,然後又有人傳言,他就是當初破產的江家太子爺啊,眾人就更詫異了,有這種手段江家何至於破產?
一時間,南城上流圈子出現了各種關於江家太子爺的傳說,什麽跟生父不和,常年旅居國外,甚至還有誇張的說江家就是他親手弄破產的,從薛景景口中傳出來的版本,簡直像一部曲折離奇的小說。
“不過唯一可以肯定的是,又多了許多覬覦你家江少爺的名媛。你可得把人看牢了。”
就在許枝鶴和薛景景吐槽的時候,網上也出現了一則不小的波動。
起初是微博上有人反映在海豚TV主播帶貨的直播間買到了假貨。
之後像是連鎖反應,不少用戶都在微博下麵跟帖評論,曬出自己被坑的經曆。
直播平台畢竟不是電商平台,對商品質量沒法進行精準把控,後續的售後服務也很難跟進。但顧客不會管這些,他是在你直播間買的,肯定到直播間找售後啊。
一開始許琳采取的手段是私下聯係發博的顧客,讓公司的公關去解決。但誰也沒想到這件事發酵速度之快,竟然掀起了軒然大波。許多不是在海豚TV平台購買的顧客,也在網上分享了自己直播購物被坑的經曆,網友不會去分辨各家平台的不同,他們隻會一股腦的全部抵製。
這一步棋許琳走錯了,恐怕她也沒想到當初的風光會惹來如此大的風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