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枕在他腿上
許枝鶴嘴裏塞的滿滿的,伸手指了指離她更遠的那一碟腐皮:“我要吃那個。”
江珩撩起筷子幫她燙。
筷子剛伸到鍋裏,“啪”的一響,屋子裏突然黑了下來。
許枝鶴:“……”
江珩:“……”
許枝鶴淡定的把碗裏的一筷子肥牛吃完,才慢吞吞說:“這個溫居禮物,可真意外啊。”
江珩似乎笑了下,起身去摸手機:“可能跳閘了,我打電話到物業問一下。”
黑漆漆的一片,許枝鶴托著腮坐在桌邊等著,好一會兒眼睛才適應了黑暗。
她看見江珩穿著襪子從她腿邊走過,下意識的伸手攥住了他袖口。
“怎麽了?”江珩回過頭來,似乎在黑暗中打量她,過了一會兒,才不確定的問:“你怕黑?”
“……”
當然不是。
她突然想起一些事。
高中的時候,班裏體育委員過生日,幾乎請了大半同學,還有一些別的班的,甚至連許枝鶴都被邀請了。
她第一次參加這種集體活動,內心既期盼又緊張。
果然到了那兒,沒有一個人理她,跟平常在學校差不多。
他們吃飯包了個整個廳,她坐在圓桌最邊上,仿佛一個與世隔絕的角落,旁邊人都離得她遠遠的,她獨自悶著頭,夾菜,吃菜,喝飲料,吃菜……
吃完飯他們還要去續攤,好像訂了個KTV包廂。
許枝鶴覺得意興闌珊,都要找個借口先開溜了,忽然聽見旁邊人議論:“不是吧,下午唱K江珩也來,體委你麵子夠大啊?”
體委不好意思的撓撓頭:“我也不知道。之前邀請他的時候,他都說有事來不了。現在又忽然給我發微信問我們在哪,說要過來。”
江珩要來的消息一下子就在同學間散播開,好幾個女生吃完飯都去洗手間補妝了。
許枝鶴跟著大隊人馬來到KTV,站在門口猶豫,到底是進去,還是現在回頭就走。
就在她猶豫不決的時候,門突然被人拉開了,江珩站在她麵前,似有幾分意外。
許枝鶴也沒想到會在這種情形下跟他碰麵了。
學校的同學多少都知道點她和江珩的過節。
不過那個時候她早就不找江珩麻煩了,一門心思專注學習,腦海裏連江珩長什麽樣都快忘記了。
四目相對的一瞬間,她還有點恍惚。
好半晌,聽見他問自己:“怎麽不進去?”
許枝鶴遲鈍的“哦”了聲,從他身側進了包廂,也忘了一開始她是打算要走的。
包間很大,大家都很自覺的按平常在學校的關係分成了小團體坐著,許枝鶴仍舊是孤零零的一個人在最角落。
大理石茶幾上堆了幾紮啤酒和各式各樣的果盤,耳畔是男孩子們的鬼哭狼嚎,她偷偷瞥了眼江珩,他也獨自坐著,不參與唱K、玩骰子、撲克牌等任何活動,清冷得像個世外高人。
就和自己一樣幹坐著,許枝鶴都不知道他來幹嘛的。
不過和她不同,她是無人問津,江珩卻是讓人不敢靠近。
就這麽一小會兒功夫,她都看見有好幾個女生試探著想坐到他身邊,卻被他一記眼神就冷冷嚇退了。
“有病。”許枝鶴哂了下,開了一罐啤酒兀自喝著。
她那是第一次喝酒,酒量極差,兩罐下肚,臉頰上就已經紅紅的滾燙了。
KTV裏光線昏暗,她坐的角落更是漆黑一片,迷迷糊糊間,她好像倒在了一人腿邊,頭抵著那人的膝蓋。
她想不起來原先是誰坐在她附近的了。
明明沒有人願意搭理她啊。
有人用手背碰了碰她的臉,然後托著她的後腦勺,將她的腦袋放在了自己腿上。
許枝鶴摒住了呼吸,她能感受到那是一雙男生的手,骨節分明,瘦削有力。
她枕著那人的腿,從他褲子的衣料上傳來清新好聞的味道。
許枝鶴鼓足勇氣,在黑暗中掙紮的睜開眼,入目的是一副利落的下頜線,然後是江珩的臉。
他沒有在看她,似乎在看著遠處,所以並不知道她醒來。
許枝鶴心頭一顫,下意識的又閉緊了雙眼。
頭頂是江珩均勻輕緩的呼吸,意識到自己正枕在他腿上後,許枝鶴整個身體都僵硬了,一動不敢動,攥著的手心裏慢慢生出了手汗。
“喝了多少?”江珩似乎垂下眼來看她,聲音輕輕的,帶了點困惑和無奈。
那一刻,許枝鶴不知哪來的膽子,突然伸手,放在了他臉上。
她汗津津的掌心貼著他柔軟冰涼的皮膚。
江珩:“……”
許枝鶴覺得那隻手已經不屬於自己了,它有它自己的想法。
她沒動,仍緊閉著眼,手掌堅定的貼著江珩的臉,心尖像是被人淋了一勺滾燙的熱油,劈裏啪啦的炸開著。
那一刻,她神來之筆,張嘴叫了聲:“李怡?”
李怡是她同桌一個女生的名字。
江珩的反應頓了頓,似乎是相信她認錯了人,半晌伸過手指,將她汗涔涔的手掰了開來。許枝鶴都做好被他甩開的準備了,然而他卻沒有鬆手,隻是改為握住她的手,擱在腿上有一下沒一下的輕輕撫著。
許枝鶴的臉紅了。
不知道黑暗中會不會暴露。
胸口如擂鼓般的躍動,她說不清是怎麽滋味,甜的,苦的,酸的。
江珩每一個輕微的動作,她就會莫名的繃緊神經。
最後,他放開她的手,許枝鶴以為他要走了,卻感覺到他俯下身,掌心輕輕的拂過她額角,順著臉側一路來到唇邊,頓了頓,又放回她臉頰,輕輕的摸著。
男孩子的骨節與她完全不同,硬硬的,觸感也不一樣。
她覺得有點癢,可是一點不敢動彈。
後來是怎麽樣分開的,她記不清了。隻牢牢記住了那天自己手心的汗,和不敢深觸的呼吸。
……
江珩的手還被她死死攥著,她攥得有些用力了,連江珩都不禁疑惑的看向她。
許枝鶴忙尷尬的鬆開手:“對、對不起……”
“沒事。”江珩笑著,索性就在她身邊坐下打電話。
許枝鶴能清楚的聽到他跟物業那邊的一言一語,仿佛是真的擔心她怕黑,江珩一直是一隻手拿電話,另一隻手握著她的,指尖在她掌心有一下沒一下的搔著。
就跟那天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