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傘,等於散?
男人的手指骨節硬,有點硌人,江珩握的小心翼翼,像是不想驚擾她,但又忍不住用力。還有他手上燙的驚人的溫度,甚至連同心跳也一點點傳遞過去。
許枝鶴覺得自己也燒起來了。
她閉著眼沒睜開。
眼前一片黑,其他觸覺變得更加敏銳。
比如呼吸、心跳,還有兩人纏在一起的手指。
剛才那個令她心髒狂跳的問題又竄了上來,不斷的在她腦海回響。
喜歡嗎?
喜歡他嗎?
喜歡江珩?
這麽多年的耿耿於懷到底為了什麽,她當初那麽討厭江珩,難道真像薛晶晶說的,因為愛而不得?
想到這,許枝鶴的手指有些僵硬。
她好像很緊張,連呼吸都輕了。
車內一片安靜,除了車流穿梭的聲音沒有任何人說話。
江珩倒是看上去很平靜的樣子,許枝鶴不禁想:他對自己到底是什麽態度呢?隻是金主?
那他為什麽要對自己這麽耐心,還背她下山,難道就是所謂的契約精神履行協議?
要是別人,她可能就揪著領子直接質問:喂,你為什麽要對我這麽好,你是不是喜歡我。
可對著江珩,她沒有一點把握。
車身顛簸了一下,劃過減速帶,司機說:“到了。”
許枝鶴掙了一下,想順勢抽出自己的手指,江珩卻用了點力,將她攥得更緊了。
許枝鶴:“……”
現在她睜眼醒來,還是繼續裝睡,都現得無比尷尬。
好在江珩要開門,還要付錢,最後不得不鬆開她,從另一邊下車。
他繞到這邊,蹲下來準備抱她下車的時候,許枝鶴終於睜開眼,裝作睡眼惺忪的模樣:“到了嗎?”
“嗯。”江珩點了下頭,沒戳穿她,“你是要自己走,還是我背你上去?”
許枝鶴紅著臉低下頭:“我自己能走。”
江珩一到家,就去給她放水洗澡。
許枝鶴徑直把自己摔進客廳的沙發裏,睜著眼睛盯了會兒天花板。潔癖的她,第一次不那麽在意洗澡的事了,一晚上她腦袋都昏昏的,總覺得有些事就要突破窗戶紙了,就差那麽一點,一小點兒,可總欠缺一口氣。
她歎了口氣,慢慢閉上眼睛。
江珩放好水出來,看到許枝鶴已經閉上了眼,以為她又睡著了,搖了搖頭,去廚房給她煮解酒茶。
他靠在流理台上,盯著藍色的小小火苗,一動不動。
他喜歡的女孩就在客廳裏,醉的不省人事。他想從喝醉的她口中聽一句真心話,沒想到得到的回答是:不喜歡,也不討厭。
“……嗬。”他似是自嘲,輕笑了一聲。
總歸是不討厭,也算進步了。
搪瓷小鍋裏的解酒茶咕嘟咕嘟冒著氣泡,江珩關了火,隔著冰水冷涼了才端到客廳。
“枝枝。”江珩喊了她一聲。
得到的隻是沉默的回應。
江珩俯下身,湊近了一點,她的呼吸勻速有節奏,吹拂在他臉上,溫熱又淺。
江珩盯了她許久,突然摸著發癢的鼻子,笑了起來。
“不討厭……就證明我還有機會?”
“……”
在他湊近的時候,許枝鶴其實已經醒了,她睫毛顫了顫,剛要睜眼,就聽到他這麽突如其來的一句。
她閉著眼,沒敢動彈。
江珩卻像是陷入了回憶一般,在她身邊的沙發裏坐下,一句一句的喃喃自語:
“那個時候我也還小,根本不知道自己想要什麽。你總是來找我麻煩,我一方麵高興你注意到我,另一方麵又擔心你是不是很討厭我……”
“你要我報複回去,我怎麽舍得,我連想見你,都隻能借著每周一次去許家的機會……”
“我知道你吃了很多苦,我也有些責任……”江珩繼續說,“就讓我陪著你,以後你的生活裏就隻有甜了。你看行嗎?”
“枝枝?”
“……”
要不是許枝鶴意識到自己在裝睡,差點就要張口回應他了。
可江珩似乎也並不需要她的回答,等了一會兒,他的眉眼間舒展開來,聲音裏含著笑:“你不說話,我就當你答應了。”
“枝枝,”他似乎很開心,反反複複的又叫了一遍她的名字,“以後我會努力賺錢,讓我們枝枝變成世上最嬌氣的小公主,再也不用委屈,不用看別人臉色……”
“你說好不好,枝枝?”
許枝鶴剛進南外附中的時候,江珩就打聽到,她的夢想是考B大。
當時江珩估算了一下,自己的成績應該沒問題,許枝鶴的話,再努努力應該也不難。
所以她惡作劇的時候,他拿成績激她,希望她再用功一點。
高三的時候,江逢年拿了許多國外知名大學的資料給他看,讓他選擇,他一個也沒選,直言告訴父親,他要留在國內讀B大,國內的大學也不比國外差。
江逢年最後妥協了,卻告訴他,本科在國內,碩士必須出國。
那時候他隻是模模糊糊的覺得自己可能是喜歡上許枝鶴了,才會對她那些惡劣的行徑都不生氣,反而想多看她幾眼。
他想,如果兩個人上同一所大學,都住校的話,有更多機會相處,他就能明白自己的心意。
可惜江珩沒能如願。
他是順利考進B大了,許枝鶴卻在高考前突逢巨變,成績一落千丈,最後隻考了個普通本科。
他得知消息的時候難以置信,查分那天下著傾盆大雨,他撐著傘站在門衛崗亭的屋簷下,單薄襯衫都被雨淋得濕透沾在身上,終於等來許枝鶴。
可她就像早知道自己成績一樣,得知考砸了,麵上也沒什麽變化,曾經清澈靈動的大眼睛裏沒有一點波瀾,就那麽靜靜迎著他的視線。
他一時不知如何開口,隻好把一直抱在手裏的另一把傘遞給了她。
許枝鶴沒接,看著他,眉梢揚起,很淡的笑了一下。
那笑更像是一種嗤笑,對這個世界的敵意,還有對自己的輕嘲。
“傘,等於散?”
他愣了一下。
沒等他回答,許枝鶴已經轉身,往另一個方向走。
他看了看手中沒能送出的傘,有種壓抑的苦澀從胸腔慢慢擴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