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四十六章 一生所圖
傅靜之隻當他是條瘋狗,胡亂咬人,厲聲:“李慕南,我跟你再沒有瓜葛,我何須還要跟你解釋這些!我上一世若是跟上官睿有瓜葛,何至於死在火裏!”
李慕南卻盯著她:“你不用不承認,也不用心虛,上一世放你從監獄裏出來的調令就是上官睿發的,你要是跟他一點瓜葛都沒有,以他當時的身份,怎麽有空理會你?”
傅靜之記得這一點,當初接她出來的王伯也說了,是上官睿讓人放她出來。
可王伯說的是上官睿與外公譚平的交情,所以放她出來。
那時候她沒有多想,如今才覺得外公早亡,能跟上官睿有什麽交情?還是說外公跟上官霖有些交往?
畢竟傅孟瑤都跟上官霖有個兒子,多多少少也算是個故人吧?
傅靜之還沒再說,李慕南已經接著:“你別說什麽你家裏長輩跟他有什麽故舊,他才幫你,你上一世做的許多生意都是他安排給你,我親眼見過他在宴會上看你,一臉色相!下流東西!你打扮的花枝招展日日去宴會那種地方!不就是跟他約會!”
李慕南還要再說,傅靜之已經抬手一個耳光扇了過去。
“啪”的一聲脆響。
傅靜之厲聲:“你給我住口,不許再胡亂說話!”
李慕南臉上挨了這一下,麵上火燒火燎的紅起來,反映了一下反倒是笑,笑的帶著恨意:“我就說你愛他,我說的都是事實,你說江城生死一線你都不曾動氣,怎麽我說他兩句不好,你就生氣了!”
傅靜之盯著李慕南,心裏卻承認聽到李慕南說上官睿一句不好她就隱隱有些怒意,心頭有火氣直竄上來。
這些反應都是人的本能,她自己的事情她可以冷靜對待,可是涉及到上官睿,她不能。
李慕南在一邊恨得咬牙切齒:“你在我麵前裝什麽跟他從不認識,你一開始就找上他,才多久,要是以前沒有瓜葛怎麽可能這麽快,你從前口口聲聲的說愛我都是假的!就我一個人當了真!”
“我確實……”傅靜之聲音有些緩慢,抬眸卻是認認真真直視著李慕南:“我確實愛他。”
李慕南整個人都是一怔,傅靜之從來沒有說過這樣的話,哪怕是從前她跟上官睿最好的時候,她說的也都是上官睿條件多好她當然回選他。
可是從沒說過一個“愛”字。
傅靜之輕易不會啟齒這個字,她不願意說,年少時候也曾用過喜歡兩個字替代,絕口不提“愛”字。
因為愛太重,重的會讓人覺得羞愧。
可是如今傅靜之在他麵前,這樣認認真真的說愛上官睿。
李慕南一而再再而三的逼問過,心裏篤定是這個答案,可是沒想過傅靜之竟然真的會承認。
也沒想過自己聽到傅靜之這個答案的一刻,看著傅靜之,自己的心口竟然這樣痛。
兩世的糾纏,許多東西無法解釋清楚,可他真的很看重這一份感情。
這一份他曾經放下了,上天給了他一次機會讓他再重新把握的感情。
重生一世,他最初的初心隻有一個傅靜之,他那時什麽都可以不要,隻要傅靜之。
可那時候傅靜之拒絕他,轉頭就投入到上官睿的懷抱裏。
他重活一世,處心積慮,可最後什麽都沒有。
傅靜之看著他:“上一世是我殺了你,上一世的事情都在上一世終結,沒有上官睿,我不會跟你在一起,有上官睿,我更不可能跟你在一起。我對你是死心,遇見他我是愛上他,總歸都不可能回頭。”
傅靜之說話的語氣太過於平靜,平靜的李慕南覺得刺耳,就像是她已經想過很多遍,心裏已經清清楚楚的答案。
“沒有其他可能了麽?”李慕南問。
傅靜之搖頭:“沒有,人要往前看,永遠不要回頭看,我不回頭,絕不。”
李慕南頓了頓,眼底有如漆黑的深潭一般,低聲:“已經不可能了是吧?”
傅靜之說:“是。”
李慕南抬頭看她:“可我偏不放你呢?我非要你跟我在一起呢?”
傅靜之轉身往外走,李慕南過來拽她的胳膊,急聲說:“馬車就在樓下,你現在答應我一句,我我們一起走,過往一切我既往不咎,我不管你心裏是誰!”
“放手!”傅靜之斥說。
李慕南卻笑:“放手?我要是放手你立刻就會走,傅靜之,我重生一世就要你一個,我們同去南洋,我們可以過的很好……”
傅靜之用力去掰李慕南的手:“李慕南你是不是以為所有人都能被你三言兩語騙了,一世隻要我一個?在建城港之前你這麽說,還有人能信,你明知道我被上官睿抓回去會是什麽下場,可你還是知會了他,讓他來抓我……”
李慕南辯解:“我本來安排的妥當,上官睿敢過來,青幫的人出手替我們殺了他!要不是……”
“要不是你說的青幫的人逼的我跳海,要不是上官睿跟我一起跳下去,要不是我二哥水性好正好也在……你就能達成心願,把上官睿跟我一起殺了!”傅靜之冷聲。
江城的事情還能說是李慕南的布局也就隻能如此,完全不想她在亂軍之中可能會死,可是在船上的時候不是。
在船上的時候李慕南清清楚楚,那天的風浪大,建城港是深水港,跳進海水裏幾乎就是有去無回,全憑天命。
在這種時候,李慕南還是動了手,不光動了手,甚至還有空藏起了她身上最值錢的一張錢票。
她當時墜海,李慕南卻揣著她的錢站在岸上,口裏說的焦急,口口聲聲都說最在意她,可是做的事卻截然相反。
口上都是道義,手上全是生意。
李慕南麵上露出痛苦的神色:“那天我站在舷梯上,看著你墜海,你知道我是多痛苦嗎?我的水性平平,跳下去根本救不了你……”
李慕南聲音忽然沉了下去,仿佛是帶著恨意:“可上官睿跳下去了,若若,我看著上官睿跳下海去救你,我的心好像針紮一樣。”
那一天傅靜之自己意識並不十分清楚,等到醒過來是自己二哥救了自己上岸,她知道上官睿也在海裏,可當天實在虛弱,嗆了水。
等二哥再救了上官睿上來,上官睿幾乎就是奄奄一息,口裏突出很多水來。
她不知道上官睿到底是怎麽下了海水裏,聽李慕南說才知道原來上官睿是追著她跳了下去。
“你心裏針紮什麽?”傅靜之反問。
李慕南麵上都有些扭曲:“因為我輸了,他根本是故意要跟我比才接近你,可我一直不覺得自己輸給他,他會打仗,我也尚且有文采,他不過是仗著自己是上官家認可的兒子欺負我,他對你不過是玩玩而已,我對你才是真心一片,可是那天他跳下去了,我沒有……”
李慕南手都攥緊:“這一生我為你而活,可是我沒跳下去,我竟然輸給了他……我想也跟著跳下去,可我怕,我看著底下的海浪,我隻能自己走下舷梯。”
是人都會怕,隻有願意換的那個人或者事物足夠的好,好到讓人忘了怕,才會敢於鋌而走險。
在上官睿眼中,傅靜之就是那個足夠好的人,所以他什麽都不猶豫就跳下去,隻要跳下去能博傅靜之活的一線希望,他就肯。
就算不能,也是同生共死。
李慕南不敢,因為這世界還有太多東西對他來說重要,傅靜之是第一,可不是唯一。
既然不是唯一,就算是一生所圖,也不至於要搭上自己的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