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四十一章 離開宛城
鄭振鐸說是幫她離開說的這樣輕鬆，可傅靜之知道並不容易。
傅靜之早想過這些，又說：“大哥幫我找馬車也怕影響到大哥，我身上有些錢財，自己雇馬車也是一樣，大哥到時候就替我跟上官睿喝幾杯薄酒，拖一拖時間就好。”
如今上官睿並不曾很防備，這院子裏麵她也是能自由進出的，到時候出門應也不十分難。
鄭振鐸點頭算是答應下來，可還是歎口氣說：“怎麽成了這樣子，我要是去跟上官睿說，他未必不肯放你，你也不用去南洋，要是雍城人言可畏，哪怕是跟大哥我去昌州也好。”
鄭振鐸是真的替傅靜之著想，傅靜之卻也隻是笑了笑說：“要是能這樣脫身當然是好，可應該是不成的，還是先走了吧，不然他防備起來我就更走不了。”
鄭振鐸見過上官睿為傅靜之打架的樣子，一時也不知道說什麽好，最後說：“你既然想清楚了，我一定是站在你這一邊，上官睿這次不占理。”
鄭振鐸上一世能有那樣的威望也是因為他從來都幫理不幫親，正直不阿，永遠選擇做對的事情。
上一世傅靜之就仰慕鄭振鐸，這一世能成為兄妹也是很好的事情。
傅靜之說：“謝謝大哥。”
鄭振鐸卻說：“要不是因為我的事情，你也不會到這地步，自然是我的責任。”
她當日非要救鄭振鐸是因為鄭振鐸值得，而不是其他的原因，既不是為了鄭振鐸這人，也不是為了自己，是為了鄭振鐸日後守護的天下。
傅靜之僅剩下這樣一點偉大，就這樣一點點。
傅靜之出去送鄭振鐸的時候，深深的鞠了一躬，跟鄭振鐸說：“大哥，今日一別，一定保重。”
日後的雲波詭譎，戰場無情都是鄭振鐸去麵對，她先離開了，可是她希望鄭振鐸保重，好好的下去。
因為她知道鄭振鐸是正確的那一個，心中有一個天秤，任何時候都不會錯。
鄭振鐸過來扶她，說：“怎麽行這麽大的禮，我們都保重。”
傅靜之說：“我替許多人行這個禮，大哥擔得起。”
鄭振鐸上了車，鄭太太回頭看車子後麵站著還沒回去的傅靜之，跟鄭振鐸說：“你的這位義妹什麽都好，就是好像孩子沒了打擊太大了，我看她精神不十分穩，剛剛給你行那麽大的禮。”
鄭振鐸回頭看一眼，也看見傅靜之還站在門口，跟自己太太解釋：“她其實很有心胸，應該做些事，好比是雄鷹被困在籠子裏，自然看著就覺得古怪，旁人覺得她這樣極好，她自己並不願意。”
鄭太太有些不解：“二少對她也好，嫁給二少已經很好了，還是正妻……還是她跟那些人說的一樣，真是喜歡那個表哥？”
鄭振鐸正色：“這些閑話不要再說了。”
鄭振鐸難得跟鄭太太說重話，也是驚到了鄭太太，鄭太太也就不吭聲，在一邊哄著孩子。
鄭振鐸又解釋說：“旁人如何羨慕的生活也有自己的苦處，我這個義妹誌不在此。”
鄭太太說：“都已經成了婚，誌不在此又能如何，總不能是跑了吧？”
鄭振鐸不說話，許多事越少人知道越好。
*
上官家大年三十的時候當然是有家宴，其他親友都是要在這天之前就見了，鄭振鐸大年三十一定是要回雍城去的，提前過來宛城是因為許多人情走動。
上官睿之前跟鄭振鐸大打出手，如今再見麵，是鄭振鐸遞上了名帖，名帖都遞到了大帥府去了，自然是要見的。
見了歸見了，兩個人都不痛快，鄭振鐸這裏要拖延時間，最後是上官博也來，三個人一起喝酒說話。
傅靜之那邊趁著夜裏換了衣服裝扮，到後院的小門地方出去，小門平日的守衛都被她早就指使到前院去。
出去時候本來是順利的，可她從沒走過小門，不知道外麵還有外院的守衛，這樣貿然走出去，外麵的守衛嗬斥說：“什麽人要出去！不知道走前麵門嗎？這裏隻許泔水進出。”
傅靜之因為換了衣服，大概是被認成了偷懶的下人，眼看是走不成，對方又走過來要一看究竟，傅靜之退回去都不能。
守衛大步過來說：“你叫什麽？說清楚！”
傅靜之想著賄賂也不成，這裏三個人，又是上官睿親信的人，怎麽也不可能接賄賂。
守衛過來舉著燈要照她的臉，旁邊有人喝止：“你們幹什麽！這是太太身邊的人！”
是馬副官的聲音。
傅靜之低著頭，馬副官那邊罵人：“不見你們管點正經事！回頭太太那邊發脾氣你們誰負責！都給我滾那邊去！我這裏問話！”
馬副官從來都是上官睿最信任的人，馬副官發話，那幾個人也就散開去一邊。
馬副官過來，看著傅靜之，最後說：“我這裏遇到了廚房的丫頭，也就是過來一下就回去了，沒見到什麽其他人，你下不為例，下次別再走小門近路，去吧。”
傅靜之抬頭看馬副官，在這夜幕裏麵，後巷燈光也遠，大家也都是隱約看個影像。
傅靜之說：“你怎麽知道我會在這裏？”
馬副官笑了笑，說：“鄭師長來看過您，這兩天還不回雍城過年，今日還送了名帖去大帥府跟二少喝酒去了，您不知道這兩位爺的脾氣，鄭師長也不低頭的，從前也常是二少先消了脾氣去找鄭師長，他也才肯理二少，哪有主動找上去的，我想大概是有什麽事，就過來看看。”
傅靜之原地站著，還是馬副官遞了個文書過來：“要是路上有什麽人攔著，這個給他看，尋常路上都能用的得到。”
傅靜之說：“謝謝馬副官。”
馬副官微微歎口氣，也沒有說更多，隻說：“既是要走，就別被抓回來了，可能這還對二少對您都更好，您那天跟二少說保重，您也多保重。”
傅靜之早聽人說過馬副官是上官睿自己挑選的副官，跟上官睿極親近。
上官睿選人的眼光真是好，馬副官從來都是一個很好的人，很好的對待周圍的人。
傅靜之也是一鞠躬，對著馬副官：“馬副官你也多保重，我們都各自保重。”
說完伸手接過馬副官給她的信封，裏麵應該就是文書，拿在手裏並不厚重。
馬副官最後說：“您別坐火車，出去雇輛車子一路往南去吧。”
傅靜之一點頭說：“謝謝。”
說完快步往外麵走，巷子裏有些暗，傅靜之一直走出去，到路口找了家店，雇了三匹馬車，各拉一個箱子，分別送到三個方向，東麵西麵北麵，給了店主錢之後，卻沒有坐其中任何一輛車走，反而是又往另外一邊路上去租了輛車，這才是上車往南走。
果不其然，馬車要出城帶著人一起的，到城口竟然是有人要查文書。
傅靜之從前沒遇到過，上官睿好像並沒有限製她，可其實也給宛城加了好幾道枷鎖，她要是自己出來根本走不脫，好在有馬副官的文書，順利出城去了。
夜色裏麵傅靜之回頭看，宛城有許多光亮，宛城是最出名的不夜城。
前麵師傅問：“我們這麽往南，一天就能到合州，姑娘可是回家？”
傅靜之說：“是啊，我是回家。”
前麵師傅說：“合州好地方，宛城是繁華，也是有錢，可就是不是家，我這討生活，再過幾年也要回家去了。”
曾經上官睿說，有她的地方才是家。
傅靜之在夜色裏再看一眼宛城的光亮，跟上一次她離開時候的心境全不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