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二十一章 雨打風吹
葉慧要離婚的事情鬧的沸沸揚揚，可人人也都想得明白，反正上官博如今也不是什麽重要人物，街頭巷尾的說過了就算了。
小田整日變著法子的給傅靜之去弄些好吃的回來，馬副官也時常讓人找些偏門的書送去給傅靜之讓她挑著看書。
等到送了張特使上飛機，南北通電說還是要和談，小茉莉也跟著張特使一道飛去北麵。
小茉莉十分的不好意思，有些不敢麵對上官睿，怕上官睿以為之前那事跟她有關，可其實上官睿並不在乎。
這世上最可怕的不是恨，恨了至少還是種情緒，最可怕的是不在乎，是你做了什麽他都根本沒看在眼裏。
大帥府甚至還舉行了一場家宴，上官博特地叫上官睿回來，當眾宣布了跟葉慧和離的事情，掏出離婚書放在桌上。
上官博表現的十分平靜內斂，是那種真的放下的鎮靜。
上官博跟上官睿兩兄弟還都喝了一點酒，上官睿喝的沒有上官博那樣多。
上官博醉醺醺的把手搭在上官睿的肩膀上麵，跟上官睿說：“以前你跟我說不要娶葉慧，我不聽，我說總要給個機會，現在我醒了，再不做夢了。”
葉慧就在旁邊坐著，聽著這話深情木然看著前麵。
上官霖不屑這些事，早自己先走，葉千蓉匆匆跟著上官霖出去。
上官博說：“你我從小一起長大，不管別人如何，我是當你是親弟弟的，我真是拿你當親弟弟，我以前喜歡葉慧卻沒什麽表示，不光是因為她家世不好，也有一些是因為你，因為她喜歡你，我不想跟你搶。”
上官睿生平很少有什麽被觸動的時候，少時傅靜之在江城給他買糖葫蘆算是一次，這算是第二次。
上官博說：“我知道你現在過的也不好，別人不懂，我懂，別人不明白，我明白，既然眾生皆苦，我們都慈悲一點，我最近學佛，如今都寬容了。”
上官博竟然在學佛，聽著好像笑話一樣。
人到了什麽地步才會不由得去皈依佛門？是已經無可奈何，可是又舍棄不了，一遍遍的讓自己做一個對的選擇，哪怕這個選擇違逆了自己的心。
畢竟這個世界上，沒有人答應要永遠陪著另一個人，就算是答應了，也會變化，就算是不變了，也有生死。
等到那一天，還不都是生死相隔，又有什麽區別？
又何必那麽當真，那麽計較。
放過一個人，給她一條活路，就當是自己曾經愛過一次給予對方的報償。
上官睿沉默不言。
一張長桌之上，坐在上官博身邊的葉慧也沉默不語。
上官博又喝了些酒，竟然是拍了上官睿的肩膀，跟上官睿說：“你們在這裏說會兒話吧，就當是多年同窗，以後在大帥府再也不會見到她，不……是以後都再不會見到她了。”
上官博推著輪椅要走，上官睿起來過去推，上官博哈哈大笑，笑的眼淚都掉落下來，有些瘋癲的樣子：“你留下你留下，我這輩子從來沒有遂了她的心願，她的腿上有傷，一輩子都要做個瘸子，比我好不到哪裏，你跟她好好說幾句，要是她還做夢跟你再續前緣，你就罵醒她！讓她回去好好再找人嫁了！”
上官睿腳步定著，上官博推開上官睿，招呼左右過來推他，一路都是笑著被人推了出去。
一邊笑一邊流淚，連帶著笑聲都讓人覺得難受。
離婚書就放在桌上，看的人眼睛發疼。
天下的婚姻，在一起的時候都曾經歡天喜地，至少其中一方都是有些期待的。
可是離開的時候不是這樣的，分崩離析。
上官睿一貫都是跟葉慧保持距離，可是這一次好像並不容易。
倒是葉慧十分鎮定，葉慧說：“我一想到我結婚這麽多年，至少，至少還替你分了些憂，就覺得也不是白白過了這些光陰。”
這要是一個尋常人，說這樣的話，上官睿還能覺得是這人別有用心。
可是這人是葉慧，這人現在坐在輪椅上麵，她的腿是被上官睿親手開槍打的，她的右手現在還缺了大半，靜靜的蜷在桌下，隱約透過桌角能看得到有多血腥可怖。
曾經是最聰明連許多男人連上官睿、上官博都比不過的葉慧，是學校裏老師最喜歡，認為如果不是個女子一定會大有出息的葉慧，現在她在輪椅上，明明也是不大的年紀，可是看起來那樣的寂寞。
好像是已經被雨打風吹打散了的花。
隻剩下最後一點脊梁撐著，不肯放鬆。
上官睿一貫很少後悔。
因為大丈夫落子無悔，這是他們學習圍棋的時候第一課老師就跟他們說過的話，這話一直印刻在他的腦海裏。
可他也後悔了，後悔當初離開江城。
如今也後悔另一件事。
後悔當初似乎是真的對葉慧太狠了些，真的廢了她的右手和一條腿，讓她一輩子都不能再如同正常人一樣行走奔跑。
今天真是一個容易感傷的日子，明明他這幾日天天都在忙著，想的就是別總腦海裏別再想這些事，可今日都被勾出來。
葉慧說：“我知道你不願意跟我多說，我也不勉強你，我這人也是好笑，我怕我勉強你跟我多說話，你以後就再不見我了，可是就算我今天不勉強你，你以後也不會見我了吧。”
多年前上官睿就一再阻攔她嫁給上官博，可她覺得值得，他越是阻攔，她就越是非要如此。
因為比起上官睿不能娶她，她更怕的是上官睿有一天生死一線的時候，她幫不上忙。
她想一步步的扶上官睿到以上官睿的能力應該去到的地方。
哪怕要用她的屍骨去填，她心甘情願。
葉慧說：“上官睿，你沒有欠我任何事，你也無需心裏愧疚，我葉慧不需要別人可憐，今日一別，不需要再相見。”
葉家和上官家現在劍拔弩張，葉慧這時候還跟上官博離婚，葉家上下已經嗅到了那種不尋常的動向。
上官睿步步緊逼，一點都不放鬆。
曾經所有人都以為，葉家掌握了絕對的實力，可是等到清掃的時候才發現，所謂的絕對的實力是必須建立在上官霖的支持之上的，而現在上官霖不支持。
葉家上下以及葉家那些生意中的人都有一種恐慌，可是在這個恐慌之中又都坐以待斃，總幻想大帥不會趕盡殺絕，畢竟這樣多年互相扶持。
可這樣未免太過於一廂情願。
上官霖的心中從來沒有相互扶持這一說，有的隻有用婚姻和屈辱換來的身份地位而已，當初放棄的有多重，現在心裏生根發芽的恨就有多少。
這些恨一直被掩藏有的有多深，它所爆發出來的能量就成百上千倍積累。
上官霖不做，可是等著上官睿去做，他推的一幹二淨，可所有人都知道是他的首肯。
葉慧這樣跟上官博離婚，就好像是兩家開始撕下的偽裝，可以想見葉慧回到葉家不會有什麽好日子過。
甚至葉家根本容不下她。
以上官家跟葉家的關係，日後是真的不會再見了。
上官睿說：“你是你，葉家是葉家，日後要是有什麽，也牽連不到你，你自己找地方太太平平的過活，要是有什麽難的……你知道怎麽找我。”
葉慧知道上官睿的電話。
知道上官睿在宛城的宅子的電話，知道上官睿在雍城的宅子和軍營的電話，在很多年的時間裏，每個月她都打給他一次，說最近聽說的動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