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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零二章 兩世執念

  李慕南“撲通”跪在地上,深深叩頭,用額頭撞在地上:“舅母,人既不是神明,就一定都有過錯,總要給個機會悔改,我也可以舍棄一切隻要表妹一個。”


  傅譚氏開口卻是說:“廣原,你這樣在眾目睽睽之下跪我,可是在逼我?”


  李慕南跪在地上:“廣原不敢。”


  傅譚氏說:“於情,我從不看好你跟靜之,就是因為你口蜜腹劍,場麵做的足,心卻不見得如何。於理,我已把靜之許給了上官睿,斷沒有再答應你的理由。”


  李慕南深深叩首:“舅母,我真知道錯了。”


  傅譚氏看向一邊:“你說人都有錯的時候,這話不假,隻是這話隻說了一半,人都有錯的時候,給個機會悔改是好事,可你悔改和我原諒是兩回事,你可以悔改,我卻不一定非要原諒。”


  李慕南抬頭看傅譚氏:“舅母……”


  傅譚氏擲地有聲:“你在這裏又是下跪又是磕頭,做出一番姿態,說的好像自己何其無辜,可這錯是你犯的,你犯錯的時候不想著什麽下場,跟那位白小姐花前月下的時候不想著會失去靜之,現在在這裏演什麽一往情深?又是要給誰看?”


  李慕南心裏憋屈,他明明隻是差了一點點,他已經星夜從法蘭西趕回來,他坐著郵輪回來,第一件事就是想見傅靜之,可是一切都來不及。


  一切從那個岔路口岔開之後就走向了不同的方向,好像徹底的亂了。


  傅譚氏一點都不留情,迎頭痛批:“你說的悔改,又有那一點像是悔改?帶人圍堵上官睿,想方設法害人,栽贓嫁禍,信口開河,說好聽是想挽回,說不好聽的,全是你一己私欲!”


  旁邊圍觀的學生們都是看呆,默默不吭聲,看著李慕南的眼神卻都變了,顯然的又怒又恨。


  李慕南還跪在地上,傅孟瑤過來拉他:“起來,你起來,你這樣跪她,她也不會答應你任何事,她就是這種女人,冷血無情,你快起來!”


  李慕南卻還是跪著,反而是推開了傅孟瑤,深深又一叩首:“舅母您說我在跪在這裏是為了逼您,廣原不敢,廣原是真的想求舅母給廣原一個機會。”


  傅譚氏居高臨下看李慕南,看他這匍匐在地的樣子,隻說:“落棋無悔,到底還是我沒教好,竟然讓你到現在都不懂這個道理,你跟靜之絕不可能,你不要再想了。”


  李慕南匍在地上:“舅母……”


  傅譚氏問他:“若是你有一個女兒,麵前有兩個男人可以選擇,一個辜負過她,傷害過她,後悔了又來尋她,另一個一心一意,照顧她仔細,凡事替她著想……你怎麽選?”


  李慕南答不上來。


  傅譚氏說:“更不要說上官睿其他也是千百倍的好過你,你倒是說一個理由出來,我聽聽看,我到底為什麽要把女兒嫁給你?”


  李慕南開口,卻說不出話。


  他兩世的執念,不過就是一個傅靜之,可是現在卻答不出一句為什麽。


  為什麽要有上官睿的存在?

  為什麽上一世他那樣不知足,不識好歹,拋棄明珠去選擇一個白如薇。


  為什麽這一世是從這時候開始?

  為什麽不能早一點,早一點點就好,若是回到傅靜之剛剛為了他私奔的時候,一切就又不一樣。


  一切好像是給了他一個機會,可是又好像是把他所有的機會都沒收掉,給他的是一個會失去傅靜之的世界。


  他沒有一樣能比得過上官睿,一樣也沒有。


  傅譚氏說:“如此說,你應該是全明白了吧?”


  李慕南從來都明白,隻是從來都不甘。


  形勢既然已經成了這樣,兩邊的學生也都沒了一開始義憤填膺的勁頭。


  本來的一腔熱情竟然成了笑話。


  上官睿一個顏色,左右有人快步過去,直下了張特使左右帶的幾個人的槍,押了張特使。


  旁邊的學生不幹了,高聲:“你們幹什麽!上官睿要殺了張特使!”


  旁邊許多人又紛紛的要鬧事。


  上官睿挑一個高台站上去,揚聲:“張特使既是覺得我欺男霸女,如今已經是解釋的十分清楚,我上官睿今日也可以答應各位,隻是有些話要跟張特使說,絕不為難他,亦會送他安全北上。”


  旁邊湧動的人群安靜了些。


  上官睿環視周圍:“今日的事情全是有心人故意挑撥,跟各位無關,各位為國為公平正義而來,我十分感動,今日的事情無論日後如何,我絕不追究。”


  這樣說就是徹底打消了在場這些人的顧慮。


  上官睿幹咳一聲,整理了一下聲線,才是又在台上說:“上官睿還請諸位見證,我上官睿在這裏起誓,我娶妻傅靜之,真心真意,天人共鑒,若有辜負傅靜之一絲一毫,死於槍彈,不得全屍。”


  說著,上官睿的目光瞥過一旁還跪在傅譚氏麵前的李慕南。


  傅譚氏聽見,竟然是有些不屑的搖頭,可到底唇角還是有一點笑意。


  年輕人什麽都爭,連起誓這種事,上官睿都要平白起誓壓過李慕南一頭。


  可同樣的,即便是新思想的人,也都是受著傳統教育長大,或多或少還是會信一點天地輪回,因果報應的說法,很少有人敢發這樣的毒誓。


  上官睿那一點決心還是可見。


  人有時候就是會把自己的幸福全都賭上去,孤注一擲,去賭一個人,因為認定了那個人就是他此生去全部的幸福。


  外麵終於是有人帶隊過來,兩邊的學生也都紛紛散開,事已至此,學生三三兩兩的散了,左右的人押了張特使下去。


  小丁得意的拿槍給上官睿顯擺:“二少,我是不是很厲害?”


  少年一直敬仰上官睿,什麽事都想在上官睿麵前顯眼。


  上官睿卻伸手拿過小丁手裏的槍,在手裏掂了一下。


  小丁忙說:“這是小小姐給我的,防身用的。”


  上官睿卻直接把槍收在了自己這裏,跟小丁說:“我再給你其他的。”


  這是他給傅靜之的槍,在火車上見麵的時候,她裝作舞女過來,他盛怒之下把槍砸在她身上要她走。


  他當時心裏也想的是,這把槍給她也好,總能防身。


  後麵沒有見到槍也沒多想,卻原來是她給了小丁。


  小丁是傅靜之的親信,其實給小丁本來也沒錯,放在傅靜之這裏的作用比放在小丁那裏的作用小得多了。


  可他還是收起來,關於傅靜之的一切,他都想妥善收好。


  另外一邊,傅譚氏看著在地上跪著李慕南,知道李慕南當真是大勢已去,或多或少心裏唏噓,於是跟李慕南說:“廣原,你知道為什麽你舅舅去世之後,我再沒有改嫁他人?”


  傅孟瑤在一邊:“事到如今,你還說這些!你害死我們了!”


  李慕南卻說:“舅母貞烈。”


  傅譚氏搖頭:“貞烈有什麽用處?不如活得自在有用,我不在乎這些。”


  李慕南又說:“舅母思念舅舅,不肯再嫁。”


  傅譚氏又搖頭:“思念這東西最無用處,常人都說人死後什麽再如輪回,可要我說,人死如同燈滅,就是真的一無所有,既然是全都沒了,就連思念也沒了。”


  李慕南說:“但憑舅母指教。”


  傅譚氏說:“因為我知道,上下五千年,從古至今,易求無價寶,難得有情人,越是人人稱頌的東西,就越是珍惜,文人稱頌太平盛世,武人稱頌馬上功勳,世人都稱頌愛情,所以這愛情必然是極珍惜的東西,可遇不可求,一生不遇並不是什麽稀罕事,遇到才是稀罕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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