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八十三章 認真吃飯
她並沒有說要留上官睿吃晚飯啊。
上官睿卻岔開話題，問：“你最近又在看什麽書？”
話題轉的生硬，顯然是不想讓傅靜之直說出拒絕一起晚飯的事情。
可實際上，上官睿今日這樣上上下下兩次，已經是累了，傅靜之心裏也是覺得他晚上應該就睡隔壁房間好些。
既然是要睡在這裏，晚飯也自然而然是在這裏吃。
要是拒了晚飯，也就是拒了他在這裏睡下。
傅靜之這樣想著，轉頭看一邊，終於是不計較，低聲答他，不冷不熱：“一些雜書。”
上官睿過去伸手翻了一下書名，看到書名時候手指好像被灼燙一般的一縮，眼底也是晦暗，又把書頁翻到原處給傅靜之放好，才說：“你總看這些，心裏就會或多或少的被這些所擾，俗世凡塵也不是沒得留戀。”
傅靜之看的是道家的經書《北鬥經》。
是說些消災度厄解脫罪業的內容，要人廣陳供奉，清淨身心。
人世間的七情六欲反而是不好，還是收斂克製為佳。
再看桌邊放的幾本，也都是道教的其他經書。
傅靜之從前其實也有看過，隻是那時候看的不深，現在重讀理解就更深一些，上一次讀還是上一世的時候，如今再看又覺得有些不同。
最近真是也不知道還讀什麽好，之前看的一本裏麵提到了道教的理論，所以她才找小田去拿了幾本來看，當時並沒有想這麽多，隻是要看佛和道的一些對比，看有什麽共通之處。
也完全沒想到上官睿看見會這樣想。
也許自己心境在變，自己都沒察覺。
“要是被擾，也是心裏本來就這樣覺得，才在書裏找個依托。”傅靜之說。
傅靜之從前是有很多留戀的。
一個十七歲的女孩子，本來明燦如花，如今竟然在翻看這些，說著“找個依托”這樣的話。
上官睿心裏難受，是真的難受。
他認識的那個傅靜之是不理別人目光隻追隨自己心意，是在核桃樹上看夕陽就能看半天，是騎著馬去集市上買糖葫蘆回來給他的那個傅靜之。
同樣也是跟人鬥智鬥勇，沉得下心境也會跟人兜圈子鬥心思，一點不怕任何人，連大帥都能哄的極高興的那個傅靜之。
短短數月，他變了，她也變了。
他心裏有了裂隙，長出一顆大樹，再堅硬的外殼也無濟於事，那顆大樹生根發言擠占了他心髒的大半。
可她是漸漸封閉，從那樣歡快變成了現在這樣念著如何清淨心神的人。
十七歲，應該是花一樣的年紀。
上官睿看她，看的自己心口刀割一樣的疼。
傅靜之到底還是說：“隨手看的，我不挑書。”
上官睿說：“《心經》也少抄些為好，你要是有什麽喜歡的其他書，小田弄不到的，我去替你找，什麽玩玩鬧鬧的都好。”
傅靜之抬頭看他：“要是有其他更合適的，不勞煩二少，我自己會去找的。”
上官睿又說：“或者不是書，有什麽想看的，我也都給你弄來。”
傅靜之這些天躺在這裏，要是有什麽想看的，也自己早去看了。
要說想看，她如果能走，她當然是想出去，看外麵的景色，吹外麵的微風，就算秋日裏有些微涼也好。
可現在哪裏都去不了。
外麵腳步聲急，是小田一路小跑的拎著食盒進來，到了這邊小桌子前麵，一遍往外拿一邊叫人：“二少，傅小姐，晚飯來了。”
菜色從來都是多，可是份量小，傅靜之之前飯量小，所以食盒都是做這麽多。
七八個盤子擺上來，每個都是一小口，是傅靜之正好的飯量。
根本沒考慮上官睿在這裏的事情。
小田也說：“我催廚房，廚房趕緊做了這幾個菜出來，傅小姐餓了快吃吧，我去泡壺茶來。”
一個食盒裏也就一雙筷子，放在傅靜之麵前。
傅靜之覺得小田實在是很成問題，其他所有人都把上官睿當成這裏的主人，凡事都想著上官睿，其次想著她傅靜之，想著她也都是因為上官睿的緣故。
隻有小田，是真的就隻想著她。
小田真就出去泡茶，一溜煙的出去。
麵前已經是這樣，隻有一雙筷子，傅靜之把筷子遞給上官睿：“給你拿著吧。”
上官睿猶豫沒接。
傅靜之又說：“這還有勺子，我用勺子就好，還有剛剛那個芙蓉餅，正好是我能吃的，沒有香菜沒有辣椒，我們分一分。”
這一句分一分，讓本來已經踟躕不知道要不要走的上官睿又覺得有一點希望。
他如今像一條在黑夜的江麵上行走的小船，傅靜之那句話像是岸邊的一點燈火，在黑漆漆的夜裏一下子就給了光亮。
看著那團跳躍的火光就過去，本能的就去靠近。
兩個人對坐著吃飯，因為菜量太小，上官睿環視一圈：“明天跟他們說要他們多做點帶過來，這太少了。”
傅靜之輕輕攪動粥碗，沿著粥沿用勺子舀涼一點的到勺子裏：“我一個人吃不了多少，多了還浪費，其實也不用這麽多菜，可是廚房怕你覺得不好，我才說讓他們做的菜量小些，平常小田也一起吃。”
上官睿微微皺眉。
這個菜量小田還一起分，傅靜之未免吃的太少。
傅靜之根本看也沒看上官睿，自己直說：“平常小田都在吃其他吃的，不停嘴，真吃飯的時候還嫌不好吃，也吃不了多少，說是太清淡。”
上官睿抬頭看她，頓了頓說：“我什麽都沒說，也沒問。”
傅靜之停了勺子，也不知道自己怎麽就忽然順著就說了那樣的話。
就好像想當然的知道他想說什麽問什麽，他沒說出口她也知道，所以就直答了。
上官睿給傅靜之夾菜，傅靜之看著勺子裏的菜。
上官睿在一邊說：“你多吃一點。”
傅靜之想了想也就是吃下去。
上官睿又夾，傅靜之避開勺子：“我自己會吃。”
其實這已經是比她從前吃的多了許多，她當真是認認真真在吃飯，一點都不挑食，什麽都吃一點。
上官睿看她微微圓潤的臉頰，也聽他們說過她現在吃飯很好。
一個人願意改變自己的習慣，一定是因為真覺得需要，她也是同樣在乎這個孩子，才肯這樣明明並不喜歡也一口一口的吃菜。
一想到這個，他心都跟著軟。
“實在不喜歡可以不用吃了。”上官睿看她咬著一截西芹，這西芹做的脆生生的，她顯然是不愛吃，所以吃的格外慢。
傅靜之咬著芹菜抬頭看他，他說：“喜歡吃什麽菜就吃什麽菜，不用為難自己，也不是非要芹菜不可，或者你喜歡怎麽做法跟廚房說，不要勉強。”
傅靜之還是把那口芹菜一點點吃完，認認真真吃完，才說：“你不是一貫最不喜歡人剩菜。”
上官睿從來沒勉強過她吃完，可是上官睿的確是最不喜歡人剩下飯菜。
他吃過苦，他不挑食，什麽都可以，他的宅院裏不是迎客都是很簡單的餐食，因為他對吃什麽並不挑剔。
從前他在家裏吃飯的時候也少，從來都是盡量簡單了事。
上官睿自己夾了剩下的芹菜到自己麵前的碗裏：“不喜歡浪費是一回事，你我兩個人一起吃飯是另一回事，你不愛吃就給我，我吃了就不是浪費。”
傅靜之不但不愛吃芹菜，也不喜歡吃茄子，和柿子椒，於是都推到他麵前。
她推過來什麽，他就吃什麽，中間略停了一停，才說：“原來你不吃芹菜、茄子和柿子椒，隻愛吃甜，也不吃香菜不喜辣，從前記得你是吃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