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八十一章 一生所想
等到上了車，車子往前開，上官霖的笑容就漸漸隱了，取而代之的是漠然，眸色深深：“也算是見過他人，錢也送到，他再待幾日玩夠了就啟程回去，到時候讓人盯好了他，好好送回北平，大家都平安。”
上官睿說：“父親您太給他麵子，本不必這樣。”
上官霖是實際掌握一方的大帥，軍權都在手裏，手裏是實打實都權力。
總長名義上是全國之首，可是京冀地區都掌握不全，各地都是割裂給各個軍閥，總長並沒有什麽實權。
就是總長親自來尚且都要對上官霖客客氣氣，一個總長的特使竟然就能這樣明目張膽，實在是過分了些。
上官霖卻說：“你不懂，寧得罪君子不得罪小人，這個張特使就是小人，凡事都麵子上過得去，見人三分笑總是沒錯，省的他回去胡言亂語，再生枝結。”
上官睿多少也懂得，隻是上官睿這一點跟上官霖不一樣，上官霖小時候苦，一路向上怕見過了太多人的臉色，所以極放得下身段，哪怕是不對等的人也都不得罪，哈哈一笑的大老粗、老好人這頭銜比什麽都更掩人耳目。
上官睿從小再如何也是上官家的二少爺，也是有些脾氣的，跟人交往上麵很難做到像上官霖這樣低就。
上官霖這樣比上官睿聰明得多，也幫他在很多次逃過劫數。
上官睿想著事情，冷不防上官霖扭過頭來看他，眼底微眯陡然有些銳利，問：“你跟那個小茉莉不是有什麽吧？我看她好幾次看你。”
上官睿如實說：“從前有交集，百樂門的頭牌舞女，現在早沒了聯係。”
上官霖略想了想，跟上官睿說：“女人如衣服，為了一個舞女犯不著爭風吃醋，靜之懷孕你就再找幾個其他人，別招惹了那個小茉莉，不值得。”
上官霖的世界裏一切都可以用值得和不值得來衡量，所有的人都不是人，而是砝碼，一切事情都是交易，交易的兩端看天平作何搖擺而已。
上官睿不多說什麽，隻說：“不會，隻是這次剛好遇到了，我也很久沒過來這邊。”
上官霖額外多看兩眼自己的這個兒子，也說不上是責備還是得意：“你啊你，怎麽桃花運這麽旺，男人太好看也是禍，太耗心神，我讓小九給你去找兩個女的送你那裏，你收著。”
上官睿也不知道話題怎麽就都轉到了他的身上，立刻正色：“不用，父親，我不需要。”
上官霖說：“男人三妻四妾沒什麽不正常，難不成你以後就傅靜之一個妻室。”
這話說的在上官睿的心坎上，他如今是自己都無法保證自己日後就傅靜之一個妻室，因為傅靜之根本不給他這個機會。
她說的，她不願意。
上官睿說：“我就這一個妻子都應付不來，再多兩個不知道怎麽處理，這一生就這一個妻子足矣。”
上官霖也不多說，隻深深看他一眼就轉頭看前麵：“人這一生很難按著自己的設想往前走，你所想的是一回事，現實是另一回事，現實的殘忍……嗬嗬超乎你的想象。”
上官睿無法去評價上官霖的這半生沉浮，或許是人和人所求不一樣，也許是的確高處不勝寒，隻能是被推著走到自己不願的選擇上，更或者自己有一天也是麵臨一樣的抉擇。
隻是自己的人生自己想要握在自己手裏，不想因為時局，因為其他人，因為其他事而放棄自己心中所想。
他在一邊看著過傅靜之，看著她是別人的妻子，那種感受不好受。
那種感受會讓他坐如針氈一般的想要將她拽到自己身邊，想要不顧一切的去證明自己能得到她。
上官睿看著前麵也說：“時局現在並不太平，許多事都很要緊，兒女情長也就如此了，暫且都放下。”
上官霖頗為讚許，可還是說：“等張特使走了，你還是去軍中各處都巡視，該整頓整頓，弄完這些也就到了年節，早點回家。”
因為司機是上官霖的司機，所以司機送上官睿到了醫院，上官睿下車，上官霖繼續是回大帥府去。
上官睿大白天站在這裏十分的顯眼，身邊又沒帶其他人，上樓和不上樓之間猶豫不決，可這裏人來人往都看著，最後也還是上樓去。
樓上小田跟傅靜之講昨天的事情，說自己最後也還是把樹葉都掃了，差點吹感冒，真要是感冒了就不能在這裏陪傅靜之了。
傅靜之一邊翻書一邊說：“那你可別感冒了，不然炸糕我沒得吃，書也不知道叫誰去幫我找，你如今是我的眼睛也是我的腿。”
小田說：“昨天二少興衝衝的來的，我都看得出他高興，後來又氣衝衝的走了，傅小姐你就留她在這裏住下，就不用他大半夜跑了，我看二少身體好像更弱了。”
傅靜之翻書頁的手微微的一停，聽著小田說的話，也不抬頭，好像目光還盯在書上似的問：“你從哪裏看出來他身體不好？”
小田說：“我昨天在車站接他，一眼就看見他比之前瘦了，上樓時候看他竟然一層拐角時候就伸手扶著扶手，他這麽到處巡視也費體力。”
傅靜之眼睛盯著在書頁上，半天沒再翻動。
小田不管這些，也注意不到這些，繼續說：“二少以前身體多好，重傷被我從人堆裏挖出來扛回來的時候，被醫生一治很快就好，根本不費力，現在見不能扛手不能提，他心裏一定很煩悶，鄭團長以前跟他一起打拳，現在他肯定打不過。”
傅靜之定了定，翻一頁書說：“後麵養養應該就好了。”
小田說：“養身子這事挺難，得好好養著，他現在這麽到處走怎麽養。”
傅靜之目光又凝在書裏某一頁。
小田問：“晚飯傅小姐想吃什麽？我昨天吃了一家湯圓好吃，我去給傅小姐買吧！”
傅靜之對吃的想法並不大，從來都是這樣，除了對甜食喜歡，可甜食對胎兒並沒有什麽好處，也不在她需要強吃的範圍裏，所以也不大碰。
傅靜之說：“你自己想吃你就去買，我不吃了，晚上吃些清淡的，省的胃反酸。”
小田說：“二少今天怎麽沒來？二少啊二少你在哪裏？”
……
剛走到門外的上官睿就聽見裏麵的小田說這麽一句。
小田真要出門去買湯圓，正往外走迎麵撞上了上官睿，因為剛說過上官睿忽然這樣遇見，嚇了小田一跳。
小田磕磕絆絆的叫人：“二……二少！”
傅靜之也抬頭看過來，看門口的小田沒能走出去，站在門口是個背影。
門口又有一個人，被小田擋著隻能看到一點頭發。
小田跑出去，才看見上官睿就在門口。
上官睿沒有穿平日裏的軍裝，而是格紋西裝，這麽白日裏看過去，真是明顯能看出上官睿瘦了。
傅靜之低頭看書，翻了兩頁，抬頭跟上官睿說：“怎麽今天又過來了？不是說去大帥那裏。”
上官睿站在門口，還是走進來：“跟大帥去談事，回來他司機送我，就送到醫院門口，我就上來再看看。”
這裏是四層，傅靜之記得小田說的上官睿上一層就握住樓梯扶手的事情，可又不可能有什麽其他法子，於是問：“我也歇了這麽多天，還要在醫院裏多久？我想回去。”
上官睿早問過大夫，可是大夫沒有人敢打包票，還是傅靜之住在這裏更為穩妥，於是就用官方話來搪塞：“等三個月我們回家去，那時候就好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