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五十章 皆大歡喜
傅靜之躺在床上,外麵護士隔一會兒就會過來看一眼,不會給她很多時間猶豫,她卻下不了這個狠心。
隻是光腳站在地上都能感覺到腹部抽痛,這個孩子在她的身體裏一定也很不容易。
上官睿問她單名一個泰字好還是聰字好,她覺得聰好,可是如今竟然也有些是在想著,還是泰字好些,隻要是能平平安安,就比什麽都好。
心裏一旦生出這個念想,許多事就全都又不一樣。
傅靜之伸手隔著衣服輕輕又撫了撫自己的腹部,自己從來都沒有感覺到什麽異樣,可是自己想要保護它的那一份心是存在的。
這種與生俱來的願望,讓想要做抉擇的人猶豫不絕。
一牆之隔的地方就是上官睿的房間,今日鬧成這樣,他應該是睡著了吧,還是真又在翻書找名字?
傅靜之從窗戶看到外麵,外麵的樹葉在風中沙沙作響,已經是有不少樹葉紛紛飄落,真正的秋天要到了。
上官睿沒有過來卻不是因為睡著太累了沒被吵醒,而是他根本不在隔壁房間裏。
從傅靜之這裏出來,本來是到自己房間裏去,等了一會兒又叫馬副官備車。
馬副官看他這樣,連說:“您現在還是多養養吧,有什麽我去替您辦了就是。”
上官睿偏是要去,馬副官隻能是跟著左右,上官睿匆匆下樓上車,車子直開去在上官睿在宛城的私宅。
半夜裏主子忽然回來,又是忙亂了一陣,上官睿不理會這些,直接上樓進了書房裏。
馬副官在外麵等著,上官睿去書房的架子上麵拿了個盒子出來,打開了,拿出裏麵一枚素金圈的戒指出來。
戒指尋常,上麵雕刻了許多細小的紋路,乍一看不太分明。
上官睿拿出來在燈下去看,捏在手心裏,放下盒子出門去又跟馬副官一起下樓。
馬副官不知上官睿來是做了什麽,也不問,隻出門時候給上官睿披上一件外套,那邊司機早拉開了車門。
上官睿上車,馬副官說:“這回無論如何也該回去睡會兒了吧?二少您這個身體,也就是現在局勢穩定,那兩場仗也都是速戰速決的,不然您現在這樣沒法去前線,就是在後方指揮都熬不住。”
上官睿說:“可以回去了。”
馬副官看上官睿這樣,跟司機說了回醫院,轉頭又跟上官睿說:“二少您這是初次做父親,等孩子出生時候,您怕是要一天一夜都睡不著。”
前麵司機忽然也說:“我家裏孩子出生時候,我是真一天一夜都沒睡著,白天孩子睡覺,晚上哭鬧,真是沒法睡。”
上官睿說:“哭的很厲害嗎?”
司機笑,馬副官也笑。
這都算是好事,也沒人避諱,司機說:“哭起來就要人哄,女人懷孕脾氣也大,我哄了女人一年,又要繼續哄孩子。”
上官睿難得竟然是有些笑了,說:“這也是福氣。”
馬副官說:“二少也是有福氣,都是福氣。”
上官睿手裏捏著那枚戒指,一圈圈的摩挲說:“是,都是福氣。”
司機說:“二少現在就這樣,以後一定是很疼孩子的,今天我看見大帥也是相當高興,這真是皆大歡喜。”
皆大歡喜……
上官睿喜歡這個詞。
希望一切都是皆大歡喜。
車子開到醫院住院部樓下,上官睿一步步上樓,馬副官想扶可上官睿都不許,好在醫院樓梯扶手都是能扶著的。
等到了樓上,上官睿過去傅靜之門口看了看。
房間裏隱約能看到傅靜之躺著在床上,大約是在睡著,上官睿也就放心,自己回了自己房間。
馬副官替上官睿關了房門。
誰都不知道傅靜之已經是在這中間叫了一次醫生。
上官睿這一天是累極了,脫了衣服躺在床上才覺出渾身筋骨都痛,身上那些傷口也是都隱隱的。
上官睿手裏捏著戒指,在台燈黃色的光底下看著。
這個戒指,是他那時候剛剛被分了宛城的宅院,從大帥府裏麵搬出來單住的時候上官霖專程過來給他的。
上官霖跟他說:“這是你母親的東西,她應該也想你收下,你拿著吧,比放在我這裏好。”
就是素金戒指,雕花繁複了些,可是那些雕花都在滿場的歲月裏漸漸的磨平,算不上十分貴重,可這是上官睿的母親唯一留下來的東西。
因為其他東西都在幾次搬遷之中流失,剩下的也被葉千蓉故意丟棄。
想要找到一點痕跡並不容易。
他那時候並不喜歡父親,隻覺得父親從來都虛假,也沒有仔細看過這枚戒指,從上官霖那裏拿了就原原本本的放下了。
上官霖拿盒子裝著,他也就用盒子放在書房。
後來去雍城也都根本沒有帶著。
今天才想起來這樣一件事,忽然覺得好,就一心想去拿。
這戒指也不是別人能替著拿的,非要他自己去了才合適。
燈光底下,戒指許多年沒人動過倒是幹幹淨淨,一點幽黃色的光亮。
戒指內圈,刻著一個小小的“菁”字。
忽然也不知道這樣式傅靜之喜不喜歡,其實就是不喜歡也沒什麽,喜歡什麽再買就是,隻是這個戒指意義不同,想著應該是給她。
以後再給他們的孩子。
上官睿不知道孩子的降臨會是什麽樣的,隻是有些坐立難安的想要去安排許多事,現在就尚且如此,以後大概是真很難板著臉來凶人了。
這樣以後,可能還是傅靜之凶些,他反倒是個慈父。
這樣又想了許多,把戒指放在枕下,上官睿伸手關了燈沉沉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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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上上官睿早早起來,收整了自己,馬副官從外麵進來的時候上官睿已經是在書桌邊坐著寫字。
傅靜之寫字是極有風骨,開闊大氣,並不像是女子的字跡,字裏行間都透著飄逸。
上官睿卻是極其周正的楷書,許多字能隨意的筆畫也都是極其規整,這是小時候被老師教成了這樣,久而久之習慣了,就很難再改。
馬副官在門口敲兩下門才是進來,手裏拿著張紙,進來跟上官睿說:“二少,昨天您來說的,早上大帥就讓人送過來,這的確是皆大歡喜。”
上官睿放下筆,接過來展開看,卻是一紙婚書。
婚書上背景印的是牡丹富貴、喜鵲報喜,婚書部分證婚人、主婚人的地方都已經填寫好了,是當世頗有名望的兩位名流,隻在結婚人的地方名字空下來。
日期也正是今天。
上官睿昨日跟傅靜之鬧的不歡而散,今日又拿著婚書過去……
馬副官說:“懷孕的人脾氣都會大些,二少大人有大量,大帥這婚書都送過來,也是大帥的誠意。”
上官睿當然也知道大帥這已經是極大的誠意,全都是為了這個孩子。
上官睿站起來問:“靜之起來了嗎?”
馬副官說:“起來好一會兒了,又在看書呢,讓小田去家裏拿的書,好多本,躺著久了也無趣,看書打發時間。”
上官睿把婚書給馬副官,自己出了房門往傅靜之那邊走,臨走到房門口跟馬副官說:“讓人把早飯端過來,江城的小醬菜不要斷,要是有甜食也一並拿上來。”
馬副官聽了就去弄,上官睿自己走進傅靜之房間裏。
傅靜之果然還是原原本本的靠著坐在床上,身子甚至都沒能坐直,而是斜斜的隻靠了一個枕頭在身後,盡量像是躺著差不多。
聽見門口的響動,傅靜之眼皮子都不抬一下。
上官睿進來一直走到床邊,傅靜之才是從書裏抬頭看一眼,而後就像是沒看見一樣繼續看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