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四十七章 不能失去
上官霖認認真真說：“到時候我把大帥府後院草地的馬廄拆了，省得那些高頭大馬容易傷到孩子，都送到郊外去，再挪個房間出來，我來替你帶。”
這孩子還沒影子，竟然上官霖已經要把最喜歡的馬廄拆了。
上官博因為墜馬摔斷腿，最恨的就是馬，上官霖也未曾想過要把自己那幾匹好馬送出去，平日裏把那幾匹好馬都當作珍寶似的，這時候忽然就要扔出去了。
上官霖說：“我如今跟你說的話你都不能明白，可等你有了孩子，你就知道全不一樣，真是全都不同。”
上官睿的確不能明白，上官霖說：“人的一生注定是會辜負很多人，可是總要留下一點念想，不然就像是什麽都沒有，你回頭想，好像曾經的那些事都是一場夢，因為你什麽都沒有，你自己都不能清醒，可是我看著你一天天長大，看你的眉眼裏都是你母親的樣子，我就知道這都不是夢，這是真的發生過。”
上官睿看自己的父親。
上官霖說：“我如今就隻給你這麽一個機會，也隻給傅靜之這麽一個機會，你自己抓住了，日後我就算看在孩子的麵上也不會趕盡殺絕，要是能一切太太平平的，我就這樣算了。”
上官睿舔一下自己的嘴唇：“我知道了，父親。”
對於自己兒子這樣難得的乖順，上官霖也是滿意。
可這滿意顯然不如今日知道傅靜之懷孕這樣的消息更讓人高興。
上官霖本來是帶著怒氣興師問罪來的，進門看見上官睿身上傷已經是怒氣消失了些，再訓斥兩句又都覺得上官睿手下留情也說的過去，再聽到傅靜之懷孕的事情，一下子都覺得上官睿做事不出格實屬難得，過分的是李慕南。
上官霖又格外叮囑：“你這裏缺什麽都跟我說，一定照顧仔細。”
看上官睿好像對孩子也並沒有十分在意的樣子，上官霖格外又說：“你要是不當回事，可以，現在就去再把從前那些鶯鶯燕燕找回來幾個，靜之懷孕也管不了你，我上官家都養得起，多生幾個孩子，你就能不在意。”
上官睿一口回絕：“父親說什麽我聽不明白。”
上官睿如今對之前的事情一概都是絕口不提，全當作是沒有這回事。
上官霖來回又踱了兩圈：“我這在這裏也無用，我去找個道觀去祈福，等以後就不用看他們其他人孫子一個一個的抱著。”
上官睿最不明白的就是這一點，上官霖什麽時候這樣喜歡孩子過？
他年幼的時候，上官霖都不曾多麽關心，更是看著上官博雖然得到上官霖的關注，可上官霖大多都是在南征北戰的關鍵時候，家門都少進。
如今卻是這樣在乎孩子的事。
上官霖要走，上官睿站起來送他，被上官霖大手一揮說：“你養著你自己吧，現在都這樣還不如我，打架都打不贏的人，多想想怎麽哄靜之。”
上官睿還是撐著起來，送到門口。
馬副官其實早拿了衣服回來在外麵等著，都是看見上官睿跟大帥說話才一直沒進去。
現在大帥出來，馬副官把襯衣遞給上官睿，自己過去替上官睿送大帥下樓。
上官睿拿著襯衣，緩緩穿上，牽扯到傷口的時候不由的微微皺眉，套上了襯衣靠著門口看著旁邊傅靜之的病房。
上官睿從未當過父親，也不知道父親是一種什麽滋味，從前也是有期待，可是這種期待從沒落實過，今日看著上官霖這樣興奮才覺出這是多麽鄭重的一件事。
他從前想的是一個孩子，是傅靜之跟他的孩子，所以期待。
卻從未想過這個孩子是什麽讓他覺得人生都不是夢境的東西，也不知道上官霖在漫長的幾十年裏是如何度過的。
隻是連上官霖都這樣看重，好像就顯得他實在太不看重。
他也是聽見傅靜之說孩子是李慕南的之後，一下子心裏就是一空，心裏忽然就想明白孩子一定是自己的，可是心裏那種計較還是在。
他始終都計較，計較傅靜之心裏有李慕南，如今計較傅靜之是不是真的跟李慕南有些什麽。
他不能跟傅靜之發脾氣，就去打李慕南一頓，他心裏有許多很沉重的東西，也有懊悔，想著送傅靜之來醫院的時候，心裏真是後怕極了。
他所期待的孩子，用這樣一種方式告知了它的存在。
上官睿扶著牆麵，一步步往傅靜之病房的門口過去，可是沒進去，就是站在病房門外，在某個角度能看到病床，看傅靜之躺在床上睡著。
他這樣靜靜看了一會兒，最後不聲不響的出來。
迎麵正遇上送大帥下樓的馬副官。
馬副官過來壓低聲音說：“二少您休息一會兒，等傅小姐醒了我叫您，正好您和傅小姐一起吃晚飯，傅小姐如今的飯量您看了一定會高興的。”
上官睿也就說一句：“好。”
自己一步步往自己的房間過去。
一邊走著，走到門口，上官睿忽然問馬副官：“當人父親是種什麽感覺？我剛才聽大帥說的雲裏霧裏，他說世界都會變化。”
馬副官年長，三個孩子大的孩子都十幾歲，小的也有七八歲了，聽見上官睿問，笑著跟上官睿說：“老大出生的時候格外重視，後來也就那麽回事，小女兒是最討人喜歡的，怎麽看都高興，人都一天天變老，可是啊，看著自己孩子長大，自己變老也都很尋常的事，總想護著他們，自己的生死都看淡。”
上官睿聽的不解，問：“這是人人都是這樣，還是你是個例？”
馬副官笑說：“倒也不是人人都這樣，賣兒賣女的也不少，就是尋常人大多都是這樣吧。”
上官睿說：“我想著要是個男孩，我一定不護著，多鍛煉他才好。”
馬副官說：“您是現在說起來這樣，等真看到了就喜歡了，再說您要鍛煉也要問過傅小姐的意思，傅小姐要是舍不得，您不也沒辦法嗎？”
上官睿從前沒想過，想了一下挑眉說：“她應該是舍得的，她一貫是嚴肅，也講道理，不至於慣著。”
馬副官聽了更笑，小心些護著上官睿拐進房間裏，說：“那是還沒見到，為人父母哪有不慣著孩子的，或多或少而已。”
上官睿在床邊坐下，認真琢磨這事，問：“生孩子可是極不容易的事。”
馬副官說：“那是一定的，對女人來說極苦，後來就好些。”
上官睿又想些事。
馬副官過去拉了窗簾，退下去也替上官睿關了房門。
房間裏一下子安靜下來。
上官睿緩緩的躺下在床上，他今日的確是累，可是這樣也睡不著，都是在想關於大帥說的那些，馬副官說的那些。
看著天花板，想著傅靜之，又想孩子的事情。
凡此種種，不知道這個孩子的到來是不是能改變一些事。
可是傅靜之說是李慕南的孩子，就是想要他來打掉，對於一個跟他的孩子，她並不想留下。
心裏剛是不痛快，轉念又想到傅靜之躺在床上一動不動的樣子，又都跟著心軟。
從前的許多事，他都知道怎麽去得到，怎麽去控製結果，可是現在的事情他不明白，隻是真的知道什麽東西他不能失去。
傅靜之就是那個他不能失去的人。
傅靜之……
傅靜之……
上官睿心裏默念她的名字，忽然還是又坐起來，過去窗口邊，想著些事情，隨手拿過旁邊的一本書來翻。